远逝的乡村货郎
文/李阳海
诵/刘海平
“哎——打起鼓来,敲起锣哎,推着小车来送货,车上东西实在是好啊……”这是一首东北民歌《新货郎》,这首歌仿佛是一把钥匙,打开了我记忆中尘封的童年宝盒,让我瞬间回到了那段有关乡村货郎的往事。
我的童年是在太行山区一个非常偏僻的小山村度过的。记得小时候,那时的货郎不是推着小车,而是挑着货担。挑担的货郎一般是中年或老年男子,一副货担挑着两个特制的木箱,扁担的两头还挂着一串色彩各异的气球,箱子里面放着各种杂货,每一节上面用玻璃板盖着,就像是个“百宝箱”,里面的货物应有尽有。
因为我们村子小,又偏僻,一年里看不到货郎到来几次,孩子们除了盼过年,就是盼货郎了。每次货郎到了村边,把它的拨浪鼓一摇,便发出“咚咚”的响声,鼓声随着山风撒着欢儿跑到村里,钻进孩子们的耳朵里。孩子们的眼睛里闪烁着期待的光芒,小脸蛋因为奔跑而变得红扑扑的,他们一边跑一边兴奋地喊着“货郎来啦!货郎来啦!”,会迅速地撒腿向村口跑去,然后欢呼着,嚷嚷着,簇拥着货郎的担子来到村子里,那阵势好像迎接“贵客”的到来。
货郎把箱子都拉开,里面摆放的商品,像一个微型的小超市。首先看到的是孩子们,跑回家里向母亲讨要零钱,买那些令人垂涎欲滴的糖果,再顺手买上一两本小人书,嘴里含着糖块,发出吸溜声,手里则翻看着新鲜的小人书。那神态看上去,是最为快乐和幸福的。记得我每次总要先买小人书,剩余的钱买上几粒糖果,从不贪吃。后来,我走上文学这条路,可以说小人书是我的引路人。
当孩子们心满意足地拿着自己的宝贝回家后,女人们便迫不及待地围了上来,她们的购物清单早已在心里盘算许久,此刻终于可以一展身手了。女人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互相商量着要买的东西,脸上洋溢着兴奋和期待,她们的手在货物间来回挑选,不时发出惊喜的赞叹声,仿佛这些小小的商品能给平淡的生活带来无限的乐趣。女人们在货郎的箱子前,像是在淘宝的宝库中寻宝一般,眼睛里闪烁着惊喜的光芒,那兴奋劲儿,仿佛找到了失落已久的珍宝。没有买上的人朝着她们嘟囔,那场面真的红火!大姑娘、小媳妇大都是买些小东西,如小圆镜、润脸膏、小梳子、扎头的皮筋、衣服扣子和绣花的针线。老婆婆们也一个个颠着小脚往这里赶,她们端着几个刚从鸡窝里掏出来的鸡蛋,要换的不是肥皂、香皂,就是火柴、蜡烛、顶针和线团。还有几个家庭比较富裕的男人也凑过来,买上一两盒的香烟,显示它们的排场和富有。
货郎一年四季从早到晚挑着担子,走东村串西村,大早出门,摸着黑回家。有时候走得远了来不及回家,就在乡村草垛里睡上一晚。饿了就从衣兜里掏出一大块窝窝,向村里人讨要一碗开水,就着水咽下。有时候也拿一些日用品向村里人换饭吃。人熟为宝,货郎来得多了,也就认识的人多了,那些与货郎交上朋友的村民,看着天色已晚,就热情地留住货郎,让他到家里住下。农村人厚道,根本不说吃喝的费用,晚上货郎给他们讲一些天南海北的新鲜事,他们听得津津有味,高兴得不得了。第二天,他们再讲给村里人听,从他们的脸上看出有一种骄傲的姿态。货郎走的时候,会给他们留下两盒廉价的香烟作为酬谢,货郎简直成了我们村的香饽饽。
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货郎就像是流动的小商场,满足了村民们日常生活的需求,也带来了乡村少有的热闹和繁华。
时代在进步,货郎早已消逝于时代发展的浪潮之中,他们的形象也早已尘封到了历史的记忆里。但他们是那个时代生活方式的经历者,见证者。感恩他们给那个时代带来了无尽的欢乐!
货郎,其实是那个时代的一个文化符号,是历史的档案,是那个时代乡村与外界联系的纽带,承载着人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与追求,是时代变迁中不可或缺的一抹亮色。那些关于货郎担的记忆,却永远铭刻在了人们的心中,成为一代人的美好回忆。
李阳海,曾用笔名:北山牧人等。系河北省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散文学会会员,河北省文学艺术研究会会员。
2016年以来,在《中国乡村》《河北广播电视报》《燕赵都市报》《燕赵农村报》《河北青年报》《老人世界》《思维与智慧》《漫画周刊》《河北文学》《中国西部散文选刊》《山东散文》《作家文苑》《国际日报》《石家庄日报》《燕赵晚报》《张家口日报》《太行文学》《邢台日报》《中国诗歌网》等报刊网站发表散文、诗歌三百多篇,出版三部故乡系列专著《枫叶流丹》《故土情深》《故乡情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