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涞水福山口山居记
甲辰八月廿八日,暑伏即出,溽热稍退,旭光约诸友出游。先于上谷访画家谢崇礼,观画,品茗,赏砚。午后驱行,途中遇雨,至涞水福山口村,宿清风院。
村于两山之隘,拒马河岸左。依山筑舍,枕河而居;垒石环抱,浓荫相掩。民舍积石,园闾简朴,无喧街景,路静人稀。
院主英姿睿智,擘划山居之愿景,遂傍山而建清风院。是院置楼三阶,竦秀于邻。登斯楼,远观福山之苍翠,近察巷陌之曲徊,可听河水之流响,可沐林间之清风。余与诸友拾级而上,步高阶之远瞻,享山居之清谧,登台榭之敷演,举清酒之懽娱。兴酣所至,夜半无睡。

翌日晨起,随院主沿小径登山。薄雾稍退,少有人迹,惟釆摘野枣妇人穿行于荆棘,与之问对,答曰:“一斤野枣五元值。”又见校舍一幢,花开芳菲,树盖荫翳,校园鲜明,洁净如洗。询之答曰:“有师长者二,学童五、六。”余曰:“何也?”院主曰:“厌倦山居之困,倾慕城廓之故也。〞余曰:“惟汝留守乎?”院主曰:“非吾独守也。亦有不舍故山、故水、故居者。更有恋山老农,山顶筑屋,引水而上,除芜开田,自耕自足,不相往来久矣。”
至山顶小亭,见朝阳初吐,云霞广布。河绕山驻,山避河奔。拳石铺岸,宛若遗珠。余暗自曰:万物生成,皆有旨归,乃天然之所成,非人力之妄念。斯河与山,隐现有序,行止有度,不也为人处世之道乎?
近午下山,得得而行,至拒马河岸拣石。与诸友拣之,弃之,复拣之,复弃之,又拣之,情之所钟,携之不舍。旭光爱石更切,得一如意大石,重百斤,形如枕,色如玉。诸友捧腹对笑曰:“欲揽一河之石纳一囊乎?”余曰:“乃‘无尽藏’也,抚之其一即善缘焉。〞
院主喃喃曰:“平原客者入山居而鲜见,所以然也,所以然也。”
甲辰九月五日,金强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