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过年记忆》
作者:布衣
过年,中华民族最为盛大的节日。
喝过腊八粥,春天的手便开始撩拨人们的心了。翻开相册,一张旧的发黄的黑白照——1965年春节的全家福,勾起了我对童年时代的怀念。
儿时关于过年的记忆既清晰又温馨。
年三十,在古城小巷,9平米的小屋里,弥漫着浓烈的年味。案板在床上,炉子在床前,母亲把平时节省下来的油全部倒进锅里,为我们炸着馓子(一种油炸面食)。当我和弟弟在门口燃响100头小鞭炮时,看见父亲站在门里看着我们,手端茶壶正向嘴里灌去,笑脸上挂着十二分的满足。等母亲忙完这一会儿,便会为我们换上一身新做的蓝华达尼学生服,再发给我们期盼已久的压岁钱,弟三毛,我五毛,姐一块(我们都舍不得花,会放进文具盒里,迟早看着是一种享受,直到二月二以后)然后,我俩把另一包100 头小红鞭拆开,多一半用作“破五”(初五放炮),少一半为三十晚上睡觉前和初一早上零放。那时,我们买不起雷子炮、二踢脚之类,只有在别人燃放时捂着耳朵在一旁观看,而放大炮的伙伴此时则会更加得意。

那时,客人进门,一盘白皮点心,一盘水果糖、一盘馓子招待,主人已相当体面了。计划经济票证年代,父亲做的粉蒸肉仅有4份且对号入座,招待最重要的客人才会端上来,在我心目中那绝不亚于后来的满汉全席!记得有一年初四,母亲领我逛街,我一路上闷不做声,一想到第二天大人们就要上班(三天春节假加一个星期天),年似乎快过完了,心里不免栖栖遑遑。母亲猜准了我的心思,径直来到骡马市三义社售票处,买了两张秦腔《江姐》戏票递给我,柔声地说:“今儿黑戏一看,年也过完了,该收心写作业了吧?”。六十年代,普通百姓过年花两毛五看场电影已是很大的享受了,为了抚慰我,只有32元工资的母亲,肯掏两元钱买戏票,该有多么奢侈?可怜天下父母心!

老家座落在神禾原一个贫脊的村庄。一次大年初一,我和弟回家给伯母拜年,她远在新疆的儿子也回来了。可能是我和弟崭新的华达尼制服太显扎眼,刚进村口,就有小孩大呼:“快看,洋人回来啦,洋人回来啦!”吃饭时,伯母不无歉疚地对我说:“咱先吃顿包谷面饸饹,等一会儿亲戚来了再吃白面,你看行不?”我说:“行!”心里却酸酸的,不为自己,为了伯母。
城里没有社火,初五过后,孩子们的最大乐趣就是等舅舅送来灯笼,舅舅多的自然灯笼的花样多。好容易盼到天黑,我和伙伴们打着各自的火轱辘(很小的红灯笼,最便宜)和羊灯、马灯、莲花灯,专捡黑咕隆咚的地方,或鱼贯而行,或围成圆圈,快活地齐声喊道:“灯笼会,灯笼会,灯笼灭了回家睡……”最刁顽的家伙还会补上一句:“他妈不跟他爸睡”。

儿时的记忆如雪如絮,儿时的年味儿甜如蜜!儿时的岁月,你去了哪里......
而今,历史翻过了新的一页,生活在千百倍的更新!块儿八角的压岁钱早已成为童话,热乎乎的饺子已换成千元一桌的年夜饭,震天介响的烟花爆竹取代了当年的100头,300头小红鞭并已成为历史,古城跨入了地铁时代,一切全变了模样。新年里,“初一不出门”的古训早已挡不住人们匆匆地脚步。不日,迎一轮朝阳,喜气洋洋的人们又将度过大年的第一天,陆,海,空的旅游大军由富起来的中国人组成,形成地球上蔚为壮观的一道风景……
西安年,最中国。朋友,来西安吧,时代为这座古城的春节融入了更多的文化元素。到城隍庙、八仙庵去烧香,到曲江寒窑、大唐西市去逛庙会,到北院门回民一条街去转夜市,到开发区里去吃关中九大碗,到大唐不夜城去听交响乐,到城墙上去踏月观灯,到汉城湖、芙蓉园去触摸汉唐雄风,乘3号地铁去远眺广运潭,到长安八景去发酵你的情感……
来吧,朋友,走进八百里秦川,过一把咱老陕滋滋润润的年!
一筐过年记忆,一首改革开放的赞歌。
2019年1月28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