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着你们的喜糖
文/谢尚尧
一
黄老头从乡村小学教师岗位退休后，便在乡下与老伴守着老屋，种点小菜，养鸡养鸭，日子过得悠闲自在。
前些年，老伴生病去世后，黄老头郁郁寡欢，守着老屋，哪儿也不想去。在县城上班的儿子小黄很不放心，多次催促老爸到城里一起生活，以便照顾。小黄对老爸说，爸，你啥也不管，只管耍好，身体锻炼好。
黄老头有个习惯，每每到城里儿子家，总喜欢把大门敞开着，每当此时，儿媳妇没少提醒老爸。“爸，进屋要关门，门开着陌生人进了屋多不安全。还有蚊虫飞进来……”总之理由很多。一句话，进屋随手关门。
黄老头却说，你看我们农村，谁像你们随时关门闭户，空气不流通不说，连左邻右舍都互不相识。每次来儿子家小住，都为这大门开关的事儿闹不愉快，一个要关着门，一个要开着门，弄得一家人不和眭。
唉，黄老头叹气，在乡下守老屋是有些孤独，但总感觉比住城市好。黄老头在城里待不住，回到乡下，乡亲们也不理解，城市生活多舒坦，咋放着好日子不过。问他缘由，他说，住在城里高楼里，就如关在火柴匣子，进屋大门“砰”的一关，连个说话的人影儿也没有，不气出，心头闷得慌。
后来，儿子儿媳只好让步，依了父亲，每当父亲来家小住，任凭老爸敞开大门。
二
门开着，还好，左邻右舍路过门口，黄老头都热情招呼，喝茶敬烟。他说，乡下十里八里的乡亲，只要有空都要来串门，这城里邻居咋就不相往来。在黄老头的坚持下，多年来不相往来，如同陌生人的邻居们一下子有了亲近感，都说黄老师是个和善人。
“黄大哥，又准备做饭了哈。”隔壁李阿姨路过门口，看见黄老头在摘菜，便友好地问候。
“猪肉丸子如何做才嫩爽？李阿姨指教指教。”黄老头在家学着做菜，过去很少动手，现在才感觉是个门外汉。
“猪肉剁馅，姜蒜擦泥，葱段剁碎末，加鸡蛋清，生抽，一起搅拌均匀……”李阿姨不愧是位经验丰富的厨娘。
就这样一来二去，黄老头与李阿姨也就成了最亲近的邻居。交往中，黄老头得知李阿姨原本也生活在乡下生活，老伴因车祸撒手人寰，李阿姨一手将女儿抚养成人、成家立业，现随女儿女婿生活在县城，生活倒也是清闲自在，但平时一个人守着屋，也同样孤独寂寞。
自从与李阿姨熟悉后，黄老头再也没嚷嚷要回乡下了，小黄两口子感到有些奇怪，后来小黄的老婆娟子上班途中偶然回家，看到敞开的大门里多了位李阿姨，娟子内心明白了几分。晚上，娟子一五一十把线索告诉了小黄，小黄其实早也发现了些端倪，假装正经道：“不可能吧，老爸那么憨厚老实。如真有那么回事儿，你看咋办？”
娟子笑而不语。
“爸爸，这门开着有收获啊！”又是一个午后，娟子中途回家，看到刚刚走出家门的李阿姨，笑着对公公说。
“啥收获啊，不就串串门摆摆龙门阵吗？”黄老头瞅瞅娟子，脸红到了脖子。
“爸爸，有想法也不奇怪，我与小黄支持你！”娟子显得挺认真。
“嘿嘿……”黄老头点点头。
于是娟子与小黄合计，私下找到李阿姨女儿女婿商量，看是否可以促成两位老人牵手。
李阿姨女儿女婿很是开明：“母亲辛苦一辈子，我们成天上班也关照得少。如果年迈有合适的人相伴，也是我们当儿女的心愿。如果黄叔有想法，我们征求母亲意见，全力支持。”
两家儿女倒是没意见，李阿姨却不同意，问其原由，不是看不中黄老头，而都六十多的人了，怕别人笑话。黄老头也有些疑虑，假如与李阿姨结缘，两老人跟儿女待一起，去哪家都感觉有些不方便，回乡下也不现实。就这样，一桩看似将成的“夕阳婚姻”就没了下文。
双方儿女揣摩两老人心里，一个思想不开放，一个居家有后顾之忧。于是他们商议，只要两老人没意见，双方儿女出资在小区为老人单独购一套小户型房屋，既方便照应，也有他们自由生活的空间。他们把想法告诉了居委会王主任，让王主人出面为两老人做工作。
三
一天午后，王主任把两老人邀请到小区茶座，聊起家常：“黄老师、李阿姨，你们孩子对你们如何啊？”
“孩子们都很孝顺。”两老人异口同声地回答。
“这人啊，养儿育女，也就是图个老有所养、老有所乐，现在你们儿女成家，忙于工作，估计照应你们的时候也少。俗话说，再孝顺的儿女比不上凑合的夫妻。老伴老伴，就是老来相伴，要是有个相互照应的人聊聊天、说说话的多好啊。”王主任的话说到了两位老人的心坎，李阿姨的眼眶湿润了，黄老头立即掏出纸巾递了过去。
“最近，你们两家的孩子都找到我，想让我牵线搭桥，成全你们，孩子们准备给你们在小区另外购一套小户型房，让你们一起开心健康地生活，相互有个照应，也省得他们安心工作。”王主任言语满是关爱。
“我与黄老师都六十多的人了，走到一起怕别人笑话呀！”李阿姨显得难为情。
“这都啥时代了，人生活在世，为的是开心，活的是愉快，更多的是让儿女省心。”王主任开导李阿姨。
“感谢王主任关心，儿子儿媳也找我交流过，他们为我们老人的晚年生活考虑得非常周到，不能让孩子们失望。李阿姨，你说呢？”黄老头牵过李阿姨的手紧紧握着。
李阿姨脸上泛起红晕，羞涩地点点头。
“等着你们的喜糖！”王主任高兴地说。
茶座里传出和谐欢快的笑声。
作者简介：
谢尚尧，男，四川省南江县人，公务员，四川省作家协会会员。出版有《热土跫音》《泥土的味道》等文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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