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往与惘
孤独是生活的常态,成长是最好的姿态。
——题记
文/唐可妍
霜降的大风有些犀利,我并不喜欢温州这没有衔接的冷空气,给人一种刚过完三伏天却好似已然入冬的迷离感。
来到这座城市后的一年多里,我显得愈发茫然了,也时常质问自己,为何再没寻见一双可以同行的足履。往往是一个趔趄想要向后倒时,才发觉身后是空无一人的原野和无边无际的草地,我杵在求知路和诚信南路的岔路口,看着碎落一地的银杏和泛黄的枯叶,惘然无措。
记不清有多久没有和秋来一场毫无准备的邂逅了,只依稀记得,每逢秋天,我便学着和一群人告别,然后又再次和一群人诞生新的缘分。脑海中那些挥之不去的笑脸或是泪水,也让我在这个季节里学会孤独,学会成长。
在学子广场的一角,我看到了一把长椅,小心落座之后,从包里掏出一本已经布满褶皱的书——《草房子》,扉页上的那句“也许,我们谁也无法走出自己的童年。”赫然醒目,纸页微微泛黄,诉说着这行大字旺盛的生命力。
说实话,我非常感谢《草房子》这本书,并不是因为它让我再次走进了童年,而是当我以一个成年人的身份再来读这本书时,我所感受到的那种纯良、爱意还有或许会磕磕绊绊的成长与人生。
生而为人已近二十年,这些年我所经历的一些事情让我更多的看到了人性的“恶”,而《草房子》的再度出现,治愈了我在现实世界里所受的创伤。
纸月或许是书中最重要的女性人物之一,很多人都有在揣摩她与桑桑的情感可以用什么来表达,然而不可否认的是,这是一种朦胧的美。在当今这个快节奏的社会里,这种纯洁的爱或许早已化为乌有,成年人的爱必定带有一定的功利性。我曾走进小学课堂,观察到处在那个年龄段的男孩与女孩,他们可以吵了架又迅速和好如初,因为他们的世界没有太多的恩恩怨怨,有的只是简单与快乐。现在我已初长成人,也有了自己的爱情体验,然而我发现,我更向往这种彼此不戳破那一层纸窗但又永远互相欣赏的情感,孩子的世界没有暧昧,他们不懂爱情,却可以轻易又没有杂念地道出“我们可以做一辈子的朋友”。
作为一个“上课就犯困”的大学生,我也有在思考我为什么要成长?我为什么会成长?故事的最后,桑桑得了一场大病,在我初次读这个情节时,我觉得同情,我甚至替他感到不公,为什么这样一个调皮可爱的孩子也会被病痛而折磨?我看到书中有一个描写是母亲和村里的其他长辈在撕心裂肺地哭,而当妹妹问起桑桑妈妈为什么哭的时候,小小少年言:因为我要到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去。那一刻,我为少年的坚强而落泪,他们真的不惧怕死亡吗?我想答案是否定的,只是在孩子的心里,他们愿意把一切不美好的事物想象的很美好。在桑桑感受到离死亡最近的时候,他背着妹妹爬上了城墙,小时候觉得那城墙可能只是一座普普通通的城墙,但是现在才体会到这座城墙更是心墙,当这个少年终于累倒在最高之处时,他完成的不仅是妹妹的心愿,他完成的更是自己在这个阶段的蜕变与成长。这种安然,这种从容,这种顽强,是我们作为成年人,应当像孩子所学习的。
最后的最后,桑桑向每一个人都去道了别,除了纸月,虽然最后他依然在这个世界奔跑,但是他不再是以前的那个桑桑,纸月也不会再是以前的那个纸月,他们的那种情愫,或许就在美好的回忆之中,伴着他们的步伐,归于人海。
有句话说的很好——在这个世界里,其实,我们已经与很多人,见完了最后一面……
夕阳的余晖悄然降临,正如温州的冬季来的那么突然,我合上书,仰起头,它让我有幸在这个混浊的社会里看见一股清流,也为我日后的人生提供了思考的典范。
我把思绪从治愈的故事中抽离,才发现书里的那个少年时代早已与我渐行渐远,大学生活相比往日,卸下了沉重学业的无力感,但也多了一份与快乐的隔阂。千千万万个日日夜夜,我都会忆起那间不大不小但有着亲和力的教室,忆起胜利西路那安然恬静的一角,忆起我们分别的那个秋天。
几乎是,不假思索的,我做出了回家看一眼那间方方正正的教室,那间属于我的“草房子”。
行囊已经全部收拾好,回家乡的列车上,我看向窗外,眼神忧郁,想来是成年人有太多的心事了吧!一路上穿越了很多隧道,在黑暗与光明的交界线上,我把手伸向前方,这样,我便身处明亮的乌托邦了。
阳光暖暖地把我唤醒,我更喜欢绍兴的秋天,它没有萧条凄冷,也不曾轰轰烈烈。
衣柜最底下是我仍舍不得丢弃的棒球服,时间流逝,它已经从深灰色褪成了浅灰色,披上,想起昨天的自己,我竟嫌弃它有些土里土气,好在我一直没有什么妆容,头发一扎,便又成了那个纯粹的“大人”。
我寻台阶而上,看到了许多熟悉的草木,爬山虎已经变成了深秋喜欢的黄色,不知道现在的爬山虎还是不是那时候留下来的,但是总感觉它们不认识我了,好像看我的眼神里有一种说不出的陌生。
教室还是原来的那间教室,但是我亦不再眼熟,我想,它应该还是能感觉到我的局促不安。我的闺蜜来了,坐在了我的旁边——这个我最熟悉的位置。
她依旧笑眼盈盈,我却已经泪如雨下。
我不知道我的五官想和我诉说什么,这一瞬间只想努力咽下跃动到嗓子眼的心脏。
也许是我都增添了一份大人的沉默吧,那个夏季犹如麻雀栖息的土地上,如今一片寂静,不知是拘谨,还是因为彼此在陌生的城市里学会了大人之道,所以再没了孩子般的胡言乱语和满怀的豪情壮志。
终于划破沉默的,是来自窗边的一个声音,我不由得望去,才发现任站在窗边,手里握着一束银杏花,这突如其来的美感瞬间化了我的心脏,久久沉浸。
我曾想找回那个不被任何情感羁绊的自己,才发现那只是一段封尘的记忆。我走出去,站在他身边,轻伏在栏杆上,望向对面书声琅琅的高二教学楼,或许温馨与温馨从不会冲突,就好像彼时有彼时的单纯,此时有此时的悸动。
路过某一间教室,还是我最喜欢的语文课,又看到了被模板化的枷锁束缚的文学题目,离开之后,我提笔写作,才发现有这么多的条条框框,忽然间,又有点想念大学里开放的灵魂文字和舞动的思想情感。我努力回忆以前的风格,愈发觉得自己真的有种清澈的愚蠢,那些格式再也捆绑不了我,我挣脱了,逃走了。
我去了操场,同是四百米,不知道为什么看起来局限了很多,但是中间的人工草坪依然绿的发亮,不知道在我们毕业后,又有多少少年踏过这片乐土。那些眼熟的人儿似乎比往年又高了一大截,我不知道是我的错觉还是时间真的把他们都拉长了,然后越拉越长,直到有一天,拉成和我们一样的大人。我不知道的是,书中的桑桑,虽说曾是一个顽童形象,一瞬间,我竟希望这位主人公不要长大,不要变成和我一样的大人。
回到大学后,刺骨的寒风袭来,好像今年的秋天也已经成为过去式了!现在的我懂了分别不是向他人告别,亦是向曾经的那个我告别。后来我填了一份问卷——到底是高中好还是大学好,我看见很多同学一笔填完,我却死死握住笔杆,泪水比笔尖先落下,大拇指和食指颤抖了闭眼,咬牙,我的笔尖忽然快速下落,在大学两个字前,画出了一道完美的弧线。睁眼,我竟觉得释然了,长吁一口气,嘴角上扬。
哪怕这是一个违心的答案,我也不知道,不知道为什么,不知道为什么最终还是没静下来听听自己的心里话。
可能是因为那个小孩她走远了,头也不回,没等我。
作者简介:
唐可妍,浙江绍兴人,现就读于温州大学。从小,她就秉持着“腹有诗书气自华”的心态,勤阅读,常写作。漫漫求学之路上,她在写作中取得了不错的成绩,在未来,她会在写作上倾注更多的心血,在这条路上行稳致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