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开在花朵里的乡愁
文/王忠
“世界茶源、咖啡之都、中国天然氧吧。”没错，这就是我的故乡普洱。这里冬暖夏凉，四季鲜花盛开、温馨烂漫。
深冬的一个周末我们驾车回故乡。沿途，一树树野樱花仿佛一把把火炬从车窗前一晃而过。我幡然醒悟，原来普洱已经开启了欣赏野樱花的模式。
野樱花属蔷薇科落叶乔木，树高数米，甚至十余米。我们美其名曰樱桃花。云南南方的野樱花大都在冬季落叶、开花，花期过后开始舒枝长叶。红彤彤的花朵托起梦想，承载着希望。
汽车终于到达茶山箐垭口。我嗅到了故乡熟悉的泥土和樱桃花混合而成的气息。
“我们在这里休息一下。”我说道。每年深冬回家，我们都会在这里休息。与其说是休息，倒不如说是来这里欣赏樱桃花。这里樱花漫山遍野，地势高，视野开阔，是欣赏樱桃花的好地方。
此刻，整个茶山箐垭口沉浸在樱桃花海中。今天天公作美，风和日暖，一轮红日正从东方冉冉升起。在红日的映照下，放眼望去，漫山遍野的樱桃花竞相绽放。一树树、一片片的樱桃花燃烧成火海。一层层绯红的巨浪宛似钱塘江大潮在我们的眼前滚滚不断向远方蔓延开去，好似要把整个冬天熔化。此时，故乡的山野除了绿，只剩下红彤彤的樱桃花了。这里不仅有诗和远方，还有一路樱花芬芳。我们仿佛置身于陶渊明笔下的世外桃源，一股暖流从心底缓缓流过。
樱桃花是冬季里普洱人最喜爱的花。近年来，普洱的茶园里、公园里、大街小巷栽了不少樱桃树。春季里，它们舒枝展叶形成浓密的绿荫；深冬时节，它们傲然怒放，普洱被烂漫的樱桃花陶醉。普洱山、景迈山、茶源广场成了人们赏樱花的好去处，但我更喜欢故乡的樱桃花。因为它们那种野性和矫情是其它的樱桃花无法比拟的。
今年，故乡的樱桃花开得比去年晚了些。进入腊月中旬，樱桃花才陆续绽放。每年深冬时节回故乡赏樱桃花是我与她最忠诚的约定。
I love you，故乡烂漫的樱桃花；I love you，樱桃花烂漫的故乡！樱桃花潮淹没了我久违的期待。我们呼吸着清新华美、交织着情和爱的空气，择一隅心灵之境安放冬日的依恋和愉悦，徜徉在樱桃花的世界里，任思绪纷飞，让爱驰骋，太多的言语在唇边融化。
那超重的云霞横卧在了树梢，填满视野的罅隙。那是一年中故乡特有的一道靓丽的风景线。故乡宛如一幅美不胜收的山水画卷飘扬在彩云之南冬日的锦缎上。
看到有樱桃花点缀、妖娆绵延的群山和故乡清婉隽秀的姿容，我情不自禁，叠加了对它的爱与恋。我们拿出手机，不用开美颜，那美好的瞬间伴随我们的欢声笑语定格在小小的芯片上，定格在每一朵灼灼其华的樱桃花的笑靥里，定格在冬日的记忆深处。在每一次山风葳蕤、樱花峥嵘的光景里踯躅，在红绿交错的山野中，我看到了故乡无穷的魅力，似景前程。
经过改革开放、脱贫攻坚、乡村振兴，故乡面貌日新月异。村民们的生活如绽放的樱花红红火火、蒸蒸日上。
我们来到一棵高大的樱桃花树旁。她足有十余米高，一树通红，只见花儿不见叶，像一把熊熊燃烧的火炬在微风中熠熠生辉。整棵树花团锦簇，在花海里别有洞天。每个枝丫里有成百上千朵小花，露出一张张粉嫩、绯红的笑脸窃窃私语，仿佛在讥笑我们的姗姗来迟。我看着它纹状笔直、饱经沧桑的身躯，触摸到了时光在此搁浅的忐忑。多么伟大的母亲啊，把朴实无华的爱和甘甜的乳汁均匀地播撒到每一个爱女的心田，精心呵护着她们健康、快乐地成长。
我一抬头，与她的小女儿对目而视。那是一朵怕羞的小公主，穿着一腰粉红的时尚裙装，略施粉黛的脸庞明艳娇嫩，宛如一名深闺女子执蝉翼薄扇轻摇。她依靠在婀娜多姿的大姐的身后，掩起一帘幽梦，不时探出头往低处张望。故乡的雨露浇开了她的情窦初心。清纯的眼眸里流转出初恋的甜蜜。你因爱普洱而恋上了这座山。满山的嫣红是你写下的情诗。你的从容坚定了冬的彷徨。你的娇羞惊艳了春的期望。
她们诱人的体香引来不少游蜂戏蝶和鸟儿同吟共舞。一个鸟语花香的冬韵从这里蔓延。故乡这首诗在这里写下尾联。在冬季的花海里，樱桃花以她的清新、淡雅深深吸引着每一位游子。
“嚓……嚓……”，我们再次用手机记录下这些迷人的景致，仿佛看到那一朵朵樱花里深藏着的童年和不断蔓延的年味。好吃不过茶泡饭，好瞧不过樱桃花。一花一叶寄乡愁，浓妆艳抹最相宜。
我爱樱桃花的恬静淡雅，更爱她的凌寒怒放。此刻，许多花早已香消玉殒，然而樱桃花却不畏严寒、傲然怒放，或层林尽染或一树通红，回眸一笑。
时光重叠在这些粉妆红砌的花朵上。我多想以云霞为冠，以风为带，持一把流年利剑在此斫伐一截时光的万花筒，珍藏童年的浪漫。樱桃花里开满童真，氤氲着浓浓的年味。在樱桃树下拾起一串音符，思绪如万年冰雪融化，点点滴滴地流。
不经一夜寒彻骨，哪有“樱花”扑鼻香。每年隆冬到来之际，故乡都要经历连续一个星期左右的绵绵阴雨天。乡亲们形象地称它为“育樱桃花雨”。此时，人们一般停止了户外生产劳动躲在家里围着温馨浪漫的火塘喝着哈尼人自制的浓酽醇香的罐罐茶讲述着一个个离奇、动听的马帮故事。小孩们竖起耳朵把故事珍藏在记忆的最深处，拷贝在岁月的U盘里。时光静静在绵绵的阴雨中流淌。樱桃花却在这寒冷的阴雨中孕育着一尘不染的真心。等冷雨一结束，她们便凌寒怒放。这些在严寒中成长起来的青春靓丽的女孩，演绎在冬天的舞台上，忘情地歌舞，尽显风流。多么令人感慨啊！“似锦嫣红盈媚眼，幽香淡淡逗蜂蝶。”她们引来成群的蜜蜂、花蝴蝶和叽叽喳喳的鸟儿，奏响冬天的交响乐，荡漾出了春天的梦想和希望。
此刻，爱美的女孩们有的撇下一小枝樱桃花插在自己的头上，有的撇一朵樱花别在胸前，有的把一大把的樱桃花带回家去做插花。
樱桃花扮红了人们的笑脸，人们的笑脸映衬着樱桃花，人如花，花如人，何尝不是一曲美的赞歌？
樱桃花是那样的纯美。她是传递幸福的女神。孩提时，每到深冬时节，我们迫不及待希望樱桃花早点开放，与其说是为了看到她的美，倒不如说是想吃那喷香诱人的朒朒。因为那时生活艰难，只有到杀年猪，才能吃上一顿大餐，所以杀年猪成了孩子们一年中最大的期盼。“唉，樱桃花怎么还不开呢？”这句话成了孩子们的口头禅。
人怕出名，猪怕壮。每年樱桃花盛开的时节，人倒是高兴，可猪却黯然神伤。那时，我还小，不懂事，把樱桃花撇来后拿去喂我家的过年猪。可是我家的“胖墩”怎么也不吃这花，用嘴拱来拱去，我还看到它的眼角在流汗。
我好奇地问妈妈，“妈妈，妈妈，我们家‘胖墩’的眼角为什么会流汗呢？”
妈妈说：“那不是流汗，是流泪。樱桃花是不能拿来喂猪的，因为猪会睹物伤心。”
“什么是睹物伤心？”我打破砂锅问到底。
“就是猪不想看到令自己伤心的东西。因为樱桃花一开，年关将至，家家户户陆续杀年猪。它们能不伤心吗？”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我以为只有人才会触目伤怀，想不到连猪也会。想想，那时我真是比猪还笨。但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这么漂亮的樱桃花会与杀年猪扯上关系？等樱桃花全谢了再杀年猪不是更好吗？原来很多时候，我们是把自己的快乐绑架在了别的动物身上，多不应该啊。
不是每一种昆虫都能解读夏天，但蝉做到了；不是每一种花都能寄托乡愁，但樱桃花做到了。美目流转，顾盼生辉，一幅幅优美的画面与我们擦肩而过。在那朵妖娆的樱桃花里，我找到了家。整洁的屋舍，平整的水泥院场，袅袅的炊烟，流淌的童年，芬芳了记忆。小康社会的幸福弥漫着家。
我多想变成一只蝴蝶，每天赖在你温馨的怀抱，贪恋你的美和好。我愿将我的乡愁托你保管，“愿为双黄鹄，高飞还故乡”。
恋恋不舍中，与樱桃花离别，我们上了车。
是啊！樱桃花已经盛开，寒冬已经到来，一个充满希望的春天在向我们招手。
作者简介：
王忠，男，哈尼族，笔名：茶都王子，宁洱黎明人，宁洱县德安乡中心学校中学语文高级教师，普洱市作家协会会员，宁洱县作家协会副主席。在《时代风采》《云南教育》《云南日报》《云南科技报》《大观周刊•普洱文旅》《曲靖日报》《普洱日报》《太阳河》《古今普洱》《普洱教育》《普洱文苑》等报刊杂志媒体发表诗文作品80余万字，与文友合出过散文、小说集《穿过记忆的门》，出版过个人散文集《心语心愿》等。其作品获国家省市县不同级别奖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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