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散文
年味的记忆
文/王金波(黑龙江)
在岁月尘封的六七十年代,每至过年,古老小村便被质朴而热烈的氛围紧紧包裹。年味恰似一坛陈酿的美酒,于时光深处悠悠散发着独有的馥郁芬芳。
那时我尚年幼,常与邻居家的夏春妮一道玩耍。她身形瘦小,像个小蛋子。脚上穿着她娘夏婶点灯熬油精心缝制的棉娄鞋,上面绣着蝴蝶、鲜花,还有振翅欲飞的凤凰,栩栩如生。她头上扎着两个小辫子,活像两把扫炕的条帚把。她的小脸总是脏兮兮的,大鼻涕时不时就冒出来“耍威风”,每逢这时,她便用棉袄袖子一抹,算是解决了。我和她,还有附近的小伙伴们,在村子里旁若无人地穿梭嬉戏,欢笑声在村子上空久久回荡。
彼时,物质极度匮乏。我们村在当地算是大村,我所在的一队与二、三、四队被一条河隔开。整个村子虽大,却仅有一个供销社。供销社里货品看似齐全,可都得凭票购买,光有钱还真不行。一到过年,这里便热闹非凡。身为小孩子的我,眼里只有好吃的和好玩的。鞭炮在那时可是金贵的稀罕玩意儿,我们几个小孩同其他小伙伴一样,想尽办法缠着大人,好不容易从供销社买来成串的鞭炮,我们都叫它“小鞭儿”。鞭炮拿到手后,我们便小心翼翼地拆开来,揣在兜里,一个一个地放。每一声清脆的炸响,都承载着我们对新一年满满的期盼。
那时村民手头拮据,却又想营造欢乐氛围,于是便自己动手自制灯笼,有些人家还会把上一年用过的灯笼保存下来接着用。我家也不例外,爸爸在外地上班,无暇顾及此事。当时爷爷奶奶还算年轻,爷爷先用高粱秆扎成框架,再用红纸仔细糊上。到了年三十晚上,在灯笼里点上蜡烛,一个简易又喜庆的灯笼就成了。院子门旁立着一根高高的杆子,爷爷把点燃蜡烛的灯笼稳稳挂上去,那暖黄的光亮,瞬间照亮了院子。
记得我十二三岁的时候,突发奇想,闹着让爷爷做冰灯。我先把大人挑水用的水桶装满水,央求爷爷提到零下三十多度的外面,放在早已选好的地方。之后,我满心担忧,不敢睡觉,生怕水桶里的水冻得太实。可不知何时,我竟和衣睡着了。约莫后半夜一点多,我猛地惊醒,睡眼惺忪地跑到院子里查看水桶里的水。水是冻了,但不确定里面是否还有空隙。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连拉带拽把水桶弄进屋里,找来菜刀,用刀后尖在冰面上砍出一个圆形洞口,将里面未冻实的水倒出来。就这样,一个四面是冰、中间中空的立体冰灯雏形就有了。我在里面小心翼翼地点燃蜡烛,一个晶莹剔透的冰灯大功告成。年三十晚上,这冰灯吸引了好多小伙伴,甚至还有个别大人前来观看。大家纷纷惊叹,嘴里念叨着:“太不可思议了,这想法真是绝了。”
从腊月二十八九到大年三十,村里不论男女老少,脸上都洋溢着喜悦。人们相互打招呼,言语间满是喜庆。家家窗户上都贴上了象征喜悦的红纸剪成的窗花,不论贫富,皆是如此。大年三十中午直至下午,全村烟囱炊烟袅袅,饭菜的香气透过门上的排气孔和半开的房门飘散出来,整个空气里都弥漫着诱人的味道。此时,妈妈、奶奶还有小姑和爸爸正在厨房忙碌,有人负责炸制食物,有人专注切菜,有人精心翻炒。约莫下午三点左右,村里街道上几乎看不到人走动,偶尔能听到几声炮仗响。其实过了中午十二点,路上就渐渐没了行人,只有几只土狗在街头巷尾溜达。
我家的餐桌上,摆满了各种美食,干果、油炸糕、杀猪菜、肘子花、大鲤鱼,还有平日里吃不到的美味,满满当当一大桌,看得我眼花缭乱。我像只小馋猫,迫不及待爬上炕来到桌前,恨不得把这些好吃的一股脑全塞进肚子里,每一样都让我惊喜不已。
吃完这顿团圆饭,妈妈、奶奶和小姑开始收拾桌子,准备半夜吃的饺子。我嘴巴一抹,跳下炕。此时,外面天色渐暗,我跑去叫上邻居夏春妮,和小伙伴们在村里四处疯跑,像一群快乐的小精灵。
在那个物质和精神都相对匮乏的年代,除了灯笼、美食,能穿上一件新衣服也是过年时最大的期盼之一。幸运的是,尽管当时生活艰难,爸爸每月工资只有36.5元,要养活一家六口人,爸爸妈妈还是决定给我做一件新上衣。大年三十那天,我一睁开眼睛,就急忙向妈妈要新衣服。穿上新衣的那一刻,我感觉自己像个小大人,满心欢喜地在小伙伴面前炫耀。
在那个特殊的年代,年味格外浓厚。它承载着大家对生活的热爱,对未来的无限憧憬 。
个人简历:
王金波(网名:难得糊涂金波)文学爱好者,六一年出生,现己退休,写作是乐趣,曾在多家文学平台和纸刊发表作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