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衣怒马少年时
文/耿志平(甘肃)
记得那年初与他们相识,是十五岁的深秋。她作为一个转学生,来到某乡镇一中学的初三。开学已经有一个月了,来之前。听以前学校的学生说现在的学校风气不好,好多学生不学习,只知道谈恋爱,她有点迷糊,十四五岁的学生谈什么恋爱?一度有点恐慌。
班里的学生大部分都是从本乡的学校升上来的,有些同学从小学就在一起,有些从初一开始在一个班,初二又分开,初三又在一起了,有些一升初中就在一起,老师换了好几茬。以至于后来,他们也记不清和谁到底哪一年在一个班。他们整天嘻嘻哈哈,打打闹闹。老师来了就像耗子见了猫,老师走了就大闹天宫,几乎把房顶掀翻。也有一些同学闷声不说话,课间除了上厕所一直在那里看书。个子也差别很大,高的比她高半头,矮的到她耳朵那里。当初老师给同学介绍她时,同学们齐刷刷看向她,她和老师站在讲台上,心跳得厉害,手也在发抖,不敢直视大家的眼睛。老师说,大家要团结新同学,有困难了,大家帮忙解决。同学们拍手表示欢迎,当然有真诚的,也有敷衍的,有些自始至终根本没有抬头,更不要说欢迎。因为转学生太多了,大家已经习以为常了。说不定把这里当跳板,过几天又转到别的地方。
终于介绍完了,该走的程序也完了,老师指了一个空座位,让她去坐。座位在倒数第二排,同桌是一个胖胖的,看起来土里吧叽,有点成熟的男生,她心里就有点发怵。那个男生用疑惑的眼神看着她,既不友好,也不热情,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她小心翼翼地坐下来,心里忐忑不安。她视力不好,还把她放在后面,前面好多同学的脑袋都挡住了视线,她想让老师换个座位,可是,她不敢说话,生怕老师说新来的咋那么多事!
时间一天天过去了,老师讲的其他课她能听懂,只有英语听不懂,因为在原来的学校,校长说学英语没用,从初二才开始学英语,现在人家上的初三的课程,她差了一年,自然听不懂。以前的英语老师教会了国际音标,她只能在课外自己练习单词,有一部分发音还是有问题,毕竟接触的少,学的也不是特别好,只能边跟着老师学似懂非懂的课程,努力学习数理化。那段时间,她精神高度紧张,生怕落后,有时做梦都梦见背单词,学语法。
在以前的学校,她学习中等靠前,每次考八十多分,一次数学测试让她看到了不足,好多题都不太会,做的似是而非,得了很低的分数。最主要的是同级两个班互相改试卷,改她试卷的人,给她的试卷上画了一个人,面前放了好多馒头,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说她是饭桶,这肯定是男生干的好事。看着带有侮辱性的试卷,她愣住了,不知所措。既怕同桌看到,又怕别的同学看见给其他同学说。她想撕掉试卷,又没胆量,那个涂鸦成了她的阴影,让她坐卧不安。
每个班都有好学生,也有特长生,更有漂亮女生,也有仗着老子娘干公事条件比农村来的同学条件好的,整天得意洋洋,飞扬跋扈,仿佛自己就是老大,谁都得听他的,如果不听就有你好看。也有自身和家庭条件差的同学,整天畏畏缩缩,放不开手脚,更有唉声叹气的,不知她有啥忧愁事情,仿佛就是林黛玉,整天不开心。她是新来的,新的环境,满眼都是陌生的面孔,让她无所适从。没有朋友,整天闷闷不乐。有一对同学明目张胆地恋爱,他们年龄大几岁,成熟一些。虽然开始尽力不让人知道,但还是被眼尖的同学发现,后来,他们也不顾及别人的感受了,关系时好时坏。几十年后,同学聚会,有人说到此事,有知情人说,其实真正谈恋爱的不是他俩,而是男同学和另外一个女生,拿她当挡箭牌,也真够有心机的。
她的同桌是从另一个乡镇上转来的复读生,学习很差。整天说三角形内角和不等于180度,说老师讲的不对,同学都群起而攻之,把他称为“李氏定律”。他依然我行我素,虽然不调皮捣蛋,也专心学习,可能还是智力低下,学习始终一塌糊涂,也是被老师看不起的人。
那时候班主任老师有些势利眼,学习好的,长的好看的,能跑能跳的,作文写的好的,能办黑板报的,都是他的“心肝宝贝”,学习差的,调皮捣蛋的,就是老师的眼中钉,肉中刺。老师把他们几乎不放在眼里,时不时还以拉了班级总成绩而对他们爆粗口,好像他们就是害虫,是锅里的老鼠屎,极不待见他们。每次被老师责骂的时候一个个低眉顺眼,做出很顺从的样子,有人还做鬼脸,老师一走,立马活蹦乱跳,恢复原样,成了天不收、地不管的大王。也正是有了他们,班里才有了青春活力,不那么死气沉沉。但班里的卫生,集体活动,总是名列年级第一,教室里贴了好多奖状,流动红旗也是常客。她则是人畜无害地存在着,既不调皮,也没特长,长的也不好不坏,学习也不是倒数。她总是很怀念以前和同学们在一起的日子,想念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她整天盼望以前同学的来信,她也会给关系好的同学写信,告诉这里的情况,和自己的现状。她不大搞得懂物理上那些看不见摸不着的电学知识,不过她记忆力很好,语文背诵的部分,从来没有落后,不像有些同学,每次去老师办公室背,都结结巴巴,被老师要求赶那一天必须背会,否则就在教室外面站着。
学校开运动会,她是啦啦队的一员,喊声很大,广播里不时传来哪个级哪个班的哪位同学在什么项目上得了第一名,第二名,第三名。能跑能跳的同学就有了出风头的机会,为自己争光也为班级争光,老师高兴得合不拢嘴。一项名不见经传的她也有了用武之地,写通讯,为同学加油助威,广播里时不时传来有她名字的通讯。虽然篇幅很短,但她很开心。同学们没想到在班级里默默无闻、没什么存在感的她,尽然还有这方面才能,有点士别三日——刮目相看的感觉。从那时起,语文老师就对她另眼相看了,觉着她是可造之材。也许是她天生笨拙的原因,后滚翻,山羊,单双杠、鞍马,立定跳,三级跳,八百米赛跑,她永远翻不过去,跳不远,跳不过去,总是最后一名,让别的同学一脸懵,“这么简单的动作都不会,真是笨蛋”,没少遭到嘲笑。看着同学们在体育器械上大显身手,她远远地看着,投去羡慕的眼神,多希望自己也可以和他们一样,每一种运动都能得心应手。那时候她觉得自己就像离群的大雁一样,孤独寂寞。没人能理解她,懂她,靠近她。每次体育课,总是没有勇气尝试,大多时候做旁观者,有时趁老师不注意偷偷溜回教室,有点胆战心惊,生怕被体育老师发现,体育老师可是人见人怕的人,眼睛一瞪,能吓破胆,好在,老师不点名,没有被抓住,她暗自庆幸。当然,也错过了许多玩耍的快乐。
时间一天天过,天气也渐渐冷了。她的心里却发生了变化,她总是歪着头,看着坐在第二排的一个小个子男生发呆,她虽然与他几乎没说过话,但有了心跳的感觉,目光总是不由自主在他身上停留,她想,这恐怕就是暗恋,但从来没有对他说过,也没有第二个人知道。
一学年很快就完了,班里考了几个师范生,有两个上了卫校,一个上了财校,多数考了高中,而她以两分之差没有考上高中,只能复读,与这些同学也就分道扬镳了。
几十年后,大家的生活发生了巨大变化,考上师范的当了老师或者校长;上了财校的当了领导,成了万人追捧的成功人士;考上大学的在行政事业单位混日子。有经商的,务农的,当兵的,还有初中毕业就结婚生子的,当读中专或者大学的同学毕业时,他家的孩子都会叫叔叔阿姨了。但他得比工作的人多出力,多流汗,而且还与穷困为伴。那些被老师捧在手心里的俊男靓女,没有几个成功的,生活也过得一般般,并没有迎来开挂的人生,大家都是普通人嘛!
一次,同学出嫁女儿,大家坐在一起吃席,说起了中学时代的事情,有一个女同学说她暗恋谁谁谁,她死活不承认,说没有的事情,对方说你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你的眼神早就出卖了你,只是没人说而已。大家起哄,你一言他一语,说没想到像霜打了茄子一样的你,还早熟的很,竟然悄悄地暗恋了班里的优等生。大家爆发出欢快的笑声,她也不再隐瞒,红着脸,说,当初谁知道对他就走火入魔了呢!早知道就捅破窗户纸,管他愿意不愿意。
大家都很想知道她后来的生活,她只是淡淡地说在某个单位混日子。其实他们不知道,当年班主任老师看不起和同学的嘲笑成了她发奋的动力,初三复读了一年,考上了重点高中,后来顺利考取省里一流大学,毕业分配在一个重要部门工作,老公是大学同学,两人育有一对龙凤胎,日子安稳又幸福。
这些年,她时不时会想起那张被涂鸦过,说她是饭桶的考试卷。只是,她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他后来怎么样了?有没有出息?会不会也和当年的她一样,被人数落,嘲笑,只希望他一切都好!
毕竟,谁还没有在少年时干过自认为合理而伤害过别人的事情。
那些曾经鲜衣怒马的少年,那个自卑的缩在角落里的、曾在黑夜里暗自神伤的、对前途一无所知的少女,已经成了很优秀的人,回首那些往事,早已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现在,岁月静好!
(文中图片选自网络)
作者简介:耿志平,七零后,原籍甘肃镇原人,定居黄河象故乡合水,爱好读书写作,有文章在《九天文学》杂志和公众平台发表,都市头条实力作者,数十篇作品被都市红榜和热点精华推荐收录。写作出道不到半年,以文章朴实多彩受到读者关注,现为都市头条认证编辑,文学社执行副社长,网红作者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