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大酱 》
作者:姚树学 过去,在咱们东北,农家大酱不失为一家一日三餐桌上离不开的常菜,特别是到了冬春两季缺菜的季节,旁的菜缺了也就缺了,就是大酱,那可是咱百姓一顿不能少的就饭“菜”啊。所以即使是现在,在乡下仍然保持着自己下大酱的习惯。真正的好大酱颜色亮黄,气味芳香,营养丰富。只要有了农家酱,即使在冬春缺菜季节,炸点鸡蛋酱,辣椒酱,弄点容易存储的毛葱,和大葱、萝卜啥的.吃起饭来就格外香甜!
现在.城里人已经没人自己做大酱了。很多人想吃酱就到商店买现成的。但我这个人偏对农家酱情有独钟。现在市场超市的大酱品种挺多,但我都感觉不如妈妈当年做的大酱好吃。
妈妈说大酱是有灵魂的,你糊弄它.它就糊弄你。每年农历二月二一过,妈妈就开始挑下酱的豆子,她把饭桌子放在炕上,把一头用砖头垫高,让豆子在桌子上从高处往下淌,下边用大盆接着,就这样完整的豆子都流到盆里了。挑出来的豆子个个饱满金黄。然后妈妈开始洗豆子。洗好了豆子.妈妈把大锅架上火,填上水开始下豆子,用慢火呼豆子。一般用慢火烀七八个小时。就已经满屋子弥漫香味了。我和弟弟早已经馋娫欲滴等在锅前了,妈妈先是给我们盛一碗酱豆,然后她趁着热气用木勺子搥酱。那时候感觉酱豆忒香啊,一小会我们就把一碗酱豆吃完了。想要又不敢说,妈妈看出了我们的心思,笑着说:你们两个臭小子是不是没吃够哇?边说边又给我们盛了一小碗。,我们赶紧端一边大嘴马哈的造了起来。妈妈把锅里的酱豆搥碎后,做成一块块的像枕头大小的酱块子。用干净纸包严。放在阴凉处发酵。过了三个月左右,酱块子长满了白毛,这时妈妈把酱块子打开,把白毛刷掉.掰成小块在阳光暴晒。清明一过,妈妈就开始下酱了。她先把酱缸刷洗干净,然后按十斤豆八斤盐.四十斤水的比例,一层盐一层酱豆的把酱豆下到缸里。再把干净的口罩布蒙在缸口上就算完成了。下完酱,妈妈每天早晨第一件事就是给酱缸打耙。酱耙就是一根一尺多长的木棍,头上安一块方形的木板,打耙时.妈妈手握木棍,上下提动.随着酱耙的搅动.酱块子越来越小,酱越来越细,酱味越来越好。
在每年下酱的日子里,左邻右舍家家飘着豆子发酵的清香,谁家动手晚了点,酱豆发酵过了头,酱的气味就会发臭,人们叫臭大酱。臭大酱味一飘出,人们就说这家的女人不懂节气,不勤快。那个时候人们的生活都困难,大酱是一年离不开的菜。如果谁家下酱豆发酵过了,又舍不得丢掉,就只好吃一年的臭大酱了。
那个年代大酱的好坏甚至成了人品的象征。人们往往认为.谁家的大酱好吃,谁家的女人一定贤惠.勤快。甚至小伙子找对象也要先看看人家的酱臭不臭,要是臭了,就不能要人家的姑娘,说这家的女人懒.不干净,怕将来姑娘过门也会随娘家的根儿。妈妈每年做的酱都特别好吃,左邻右舍都服气。我的一个邻居连续两年都把酱做坏了,家里为此直打仗。第三年做酱时,邻居家的女人天天往我家跑,我妈烀豆她烀豆,我妈下酱她也下酱,甚至连打酱耙也和我妈妈一块打,结果那年的酱真的不臭了。每当我家来了客人,妈妈总要捣上一碗大酱让客人品尝,客人无不叫好,至今我也忘不了妈妈得到客人夸奖时那惬意、自豪的笑靥。
母亲因一场意外已离开我们多年,但她伴着大酱的醇香而绽开的音容笑貌常常浮现在我的眼前……我留恋母亲做的大酱,我更无比怀念我勤劳、善良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