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寻觅觅执执着着寂寂
——杨遵贤和他的散文诗(代序)
周建华
难忘的一九七八,春寒料峭,杨遵贤同我一样,一头挑着被褥一头挑着书籍,来到章贡集合处的赣水源头,寻寻觅觅。
杨落居于我的隔壁,敲敲窗,心灵就能感应的沟通。
杨是属于真正读了几年书,经历的老“知青”,而我们则是生在苍白时,长在饥饿中,学在动乱里的后班辈。但我们之间没有“代沟”,谈起文学来,无须二锅头加茴香豆,照样可以日不食夜不眠。杨起步早些,进大学前,已经在大报小刊印行了那么一些长文短诗。我虽也曾有若干口号组合,印成铅字,但是在这些“老大哥”面前,却是惶惶然好羡慕好妒忌。时而挤出一些兑水的诗文,居然得到了他们的奖掖和赞同,从此过从更密。
杨是有名的“快手”,属“多产”之列,仓促间便有新作,且文从字顺,意境悠远。对杨的敏捷,有时感到纳闷。他个头不高,清清瘦瘦,不是“三突出”的那类形象。看上去乐观、随和、文雅。浓浓一头黑发,走路一跳一跳的,很忙、很悠。总之,看上去并不似他的文字那样深厚与灵秀。不过,仔细瞧瞧,发现他的智慧和聪明,哲理和美感,全在他那一双大大的,扑闪扑闪的、略带忧郁的女人般的黑眼睛里,深水般的透彻,高天般的悠远。这双眼睛,是读过旧学的父亲和虽不识一个大字但颇通客家民谣俚曲的母亲给他的。正是这双不同寻常的美丽的眼睛,发现和掌握了这个世界及这个世界人生活里的诸多美感,下笔生义,便有了一系列的美文。
三年一觉大学梦。杨终于带着他的一肚子学问和一摞手稿,谢绝了风的邀情和云的挽留,回到他的故里,时而从报刊上看到他的一两篇清新自然的文字,才知道他仍在格子里像春蚕一样不停地爬。原来,他撇下教鞭,又在“文联”干起来了。这岂不是放虎归山放鱼归海?这些年,不仅做“豆腐块”,且把那支笔拽得更长伸得更远播得更深,写起了小说、报告文学;短篇、中篇,一迭连篇地发,就像那决了堤的水,浩浩荡荡,一泻千里。
作文章当“家”的人,四十来岁,正是盛年。学识、阅历、思考,已有相当的底蕴,已到相当的火候,杨本来就有一腹的才气,自然叱咤风云正其时也。
春风十年深不见,蓦然满眼风又来。生活,又把他推到了虔城这个三面环水一面傍山的半岛,得与杨第二次握手。士别三日便当刮目相看,何况十年!更何况是一个做“作品”的人的十年!此时的杨
虽然还是一脸清癯,文采风雅,朴实率真,亲切温和,但鬓边已过早
地萌发了几根银丝。他还是书卷气的他,但生活的重负,又把他稚嫩压掉,但显得成熟了、练达了、深沉了,脸上也隐隐挂着生活操持知难而进的神情。该改变的,都改变了,然而那一番孜孜以求,勤勉执着的写作,却依然故我,执迷不悟。守住自己的那一方领地,守住赣南这块红土地,贪恋、痴恋、苦恋着那永远也不可能成为“大款”的文学,笔耕不辍。
从不惑到知天命、到耳顺、到跨越古稀之年,他从未停止过手中的笔,随着科学技术的发展,他从打电脑到用手机到发微信,从爬格子到“音画同步”,他都能适应时代的进步,自然而明智地华丽转身,一步一个足印,一步一重天,创作丰收,成果喜人。
他从学画始,切入诗歌领域,又向散文突进,走过小说、报告文学、电视剧,回过头来看看,还是觉得诗与散文爱情的结晶,则更美,更为玉臻。这一文体,灵巧、轻捷,能状能摹,能哲能论,像诗一样有意境,像散文一样有内涵,又像小说一样有内在的节律。心中充满诗情画意的他,对散文诗情有独钟,以至迷情痴性。于是,城乡风景、人生求索、自然的歌、爱河浪花、历史回首,凝之于他的笔端,而生发开去,成为一道道风景线。一景、一物、一思、一情,都在他的笔下流光、溢彩、躁动,都是一盏太阳、一掬月亮、一扇回音壁,都显得那么美、那么真、那么善,而又那么富有思想。一个有声有色的世界,在他的笔下组成。杨,是他的世界的主宰。
杨是属于乡土的,因此他的思想也好,情也好,都萌自乡土,长自乡土,其风格也就本质真切,朴淳自然;其意境也就清新洁净,晶莹透彻。他有丰富阅历,其题旨也就深刻沉着,富有哲理;他是潇洒的,其行文也就通达顺畅,一景一境。
作为文人,耐得寂寞,甘于清贫,面有菜色,戚戚也是歌---这是至关重要的。在这方面,杨是够格的。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始终不卑不亢,沉着练达,坚忍不拔,一如既往地为人为文,这是杨的成功之所在。明天怎么样,相信杨是有答案的。我以为,只问登攀莫问高,只问耕耘不问收获。然而,腹有诗书气自华,虽不求于闻达,终究会洛阳纸贵,居而易,木易杨,木成杨,杨必挺拔,亭亭如华盖。
2025年1月于赣州
作者简介:周建华,赣南师范大学国学研究院院长,赣南师范大学王阳明研究中心(江西省哲学社会科学重点研究基地)首席专家,中宣部重点项目“阳明文化走出去”首席专家,中国明史学会常务理事,中国明史学会王阳明研究分会常务副会长,中国宗教学会理事,江西省王阳明研究会常务副会长,城市文化研究所所长,赣州阳明书院名誉院长,崇义阳明书院院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