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归来的战俘(第三十集)
泄私愤,县委会安有福翻云覆雨
作者‖刘瑞成
主播‖金鸣&东方弘
编辑/音频制作‖东方弘
图片来源:网络
母新华连续哭了好几天,眼睛肿的跟烂樱桃一般,工作也耽搁了不少,安有福却像没事儿人一样,还是苍蝇一般紧盯着不放。
“人说女大三抱金砖……人海茫茫,众生芸芸,遇见你,真的像赴那个偶然中必然的缘。一切都是那么自然,自然到不知不觉中你已经藏到我的心灵深处。于是,我每天驻守着一份等待,一份期盼,一份梦幻,一份缠绵。沉寂在有你的心梦里,和你伴着月色相遇,如那相拥的并蒂莲,相融于静谧的夜色里。想你、想你、想你在最想你的季节里。月光无语,夜风无语,只有我悠悠地对你说,我只在想你……”
安有福仍做着自己的美梦“新华同志,有什么事情吗?”
刘方洲见到母新华,发现她明显地添加了一些黑眼圈儿。为了躲避“大蜘蛛”的骚扰,万般无奈的母新华找到了刘方洲书记,希望调整一下分工。
“新华同志,你也是县里的老同志了,没有正当理由,怎么可能如此随意呢?你最近的工作表现有些负面反应呢?是不是身体出了状况?革命分工不同吗?不要挑肥拣瘦的好不好?……”
母新华不想把事情说透,免得大家一起难堪。她需要顾忌的太多了,只能隐忍,说也说不清,假如实话实说,也许真的失去万能。几天以后,她以书面形式给县委打了个报告,请求组织免去她的县妇救会主任职务,调到螃蟹镇就近照顾丈夫。这下终于惹怒了安有福。县领导办公会上,研究完其他议题,刘方洲书记最后提到了母新华要求调动的事。
“还有一件事儿跟大家沟通一下,妇救会代主任母新华同志,打报告提出调动,挺坚决的。组织部是什么意见?大家怎么看?安排哪个岗位合适?”
事出突然,几位领导还没来得及发言,在一旁负责会议记录的安有褔却举起了手:
“方洲同志,我能说两句吗?”
刘方洲扫视了大家一眼,微微动了一下手指头,不知是同意还是不同意,沉思了一会才说:
“这个嘛,啊,你代我协管妇救会工作,不妨说说嘛” 安有福放下笔,迫不及待地站了起来:
“各位领导,作为分管领导,对于母新华同志我还是非常了解的,她这个人历史上、生活作风上都有着很大的问题。她有过好几个名字,十几岁就嫁给了蛤蟆台子的大地主、大汉奸张大牛……”
说到这,他猛然觉得了说错了话,他停顿一下,马上纠正道:“当然,张大牛是不是大地主、大汉奸还不确定啊,我表达错了,应该由政策说话,是吧?我只想说明的是,母新华曾经给张大牛当过小老婆,诨名‘一枝花儿’;后来,她又主动跑到螃蟹镇,给日军头目大安当了‘情人’,叫什么‘石一梅子’;混进革命队伍后,又化名‘蜻蜓’,外号“蚂棱”,这是一个典型的革命投机分子,历史上很不清楚、政治上很不可靠,咋能继续做妇救会主任呢?她的辞职,正好说明其心中有鬼,我们应彻底清查,看看她到底是怎么爬上来的?我认为这是一个革命的立场和原则问题……”
安有福的发言一结束,会场一片哗然,接着就是死一般的静寂。按说,安有福只是县委办公室的负责人,县委常委会上充其量只是个记录的,没有发言权,更没有表决权。这种不可一世的口吻,胡打棍子烂咬人的行为,令大家如芒在身。可是,他“爸爸”是专区主管干部工作的领导,掌握在座每一位的生杀大权,谁敢公开与他辩论?同时大家也都很纳闷:
“这个安有福不是跟母新华打得火热吗?每天形影不离的,咋说翻脸揍翻脸了?”
领导成员们都大眼瞪小眼儿,你望望我、我望望你,然后望着刘方洲,转而偷偷观察着副县长刘贤农的表情。母新华是中共盈州地下党的骨干成员之一,是原盈州县长刘贤农同志的主要助手,安有褔咄咄逼人的矛头,直接影射了老领导刘贤农。简直欺人太甚。
刘贤农清了一下嗓子,略显激动地说:“我来说两句吧。刚才,我注意到了安有褔同志的插话儿。张大牛是货真价实的大汉奸恶霸没有错,当初母新华同志就是被他蒙骗和强迫的。涉及个人隐私和惩治汉奸的相关问题,在此,我不想详细表述和过多重复;至于给日本人做‘情人’一事,纯属无稽之谈,如果不是母新华同志和我们武委会里应外合,我和万能带着几个赤手空拳的孩子咋能捣毁日军的炮楼?这个问题组织上应该早有定论,毋庸置疑。希望安有福同志,在对待和评价自己的同志上,要本着实事求是、认真负责的态度,要有起码的良心,更应顾全大局!”
这里刘贤农用了“安有福同志插话儿”,是提示书记和安有福“你们已经违反了组织程序和工作纪律。”另外,“相关问题”是指“汉奸张大牛的事情应该早有结果,却因背后的“相关”问题,致使母新华如今还蒙受不白之冤。”
“刘副县长,我咋揍不负责任了?让这样的大‘破鞋’混入我党的干部队伍,是负责任吗?”安有福盛气凌人,对老领导根本就不屑一顾。
“住嘴!简直颠倒黑白、无法无天!你没有亲身经历的事件咋可以信口雌黄?”
刘贤农气的浑身发抖,刘方洲一言不发,大家面面相觑,会场陷入了僵局。
“好了,我来说两句吧。”县长马万里使劲儿敲了敲桌子,声音嘶哑地说道:“今天,我们是研究母新华同志的工作安排问题,话题不能扯得太远。我认为母新华同志主动提出工作变动,肯定有自己的理由和难处,这是她的权利,应该得到我们起码的尊重……”
马万里县长曾是冀东抗日根据地“老家”的主要领导人,盈州的每一名地下干部他都了如指掌,对安有福的胡说八道也是愤怒异常。不过,顾忌到此前专区的一次组织谈话,还是隐忍着强压了怒火。
“马万里同志,有人向地委反映你们盈州的班子在一定形式上滋生了‘山头主义’‘圈子文化’等,你是盈州的老领导了,请马万里同志高度重视,配合刘方洲书记整顿好班子、管理好队伍,你要起到关键作用……”
什么意思?领导谈话的主题是明确的、有所指的。他代表着冀东派,不能像刘贤农一样太过激动,否则更为他人留下了“拉帮结派”的口实。
专区派刘方洲到盈州任职之前,马万里已经是盈州县委第一书记,那一段他虽然忙于冀东三县的工作交割,但与县长刘贤农合作的非常愉快。盈州从冀东地区划归天津专区以后,专区为了加强对盈州的控制,特意将马万里书记抽调到保定参加了一期领导干部轮训班,盈州大爆炸后,专区才派他回来当了县长,替下了刘贤农。
“你是老革命的,党内团结是我们的制胜法宝,马万里同志回去以后,一定要三思而行。”
当时他的处境并不比刘贤农好到哪里去。他还能怎么样呢?
“好了好了。这件事就请组织部征求一下母新华同志意见,暂时给她换个合适的岗位。散会吧!”
刘方洲书记扫了大家一眼,拍了板。 母新华主动放弃了县妇救会代主任的职务,以照顾丈夫万能的名义,正式调到了螃蟹镇做妇救会主任工作。介绍信一开,她就打好行李,搬到了万能的家里。万能知道母新华为自己受了冤枉,再不接受就真的对不住人家了。
安有福本想借机打压母新华,让她屈服于自己。没想到,“偷鸡不成蚀把米,还把母新华径直推进了万能的被窝里……”“奶奶的,豆腐不叫豆腐---白肺!(白废)”
安有福别扭透了。李大傻找到了媳妇儿,刘高河心中的愧疚稍稍松弛了一些。他没有急于回家,首先来到盈州政权机关,主动跟地方组织取得了联系,回来稍稍晚了一些时日。首先得到消息的是万能。
“高河!”
“师傅!”默默无语两眼泪,一双满是伤痕的臂膀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潮白河的冬天来了。老闸涵下的几行柳树,垂挂着干枯的枝条,在寒风中摇摆着,那纵横交错的鳞状树皮,像是一个沉默苍老老人脸上的皱纹。这些一向被人视为纤弱的柳树,在风刀霜剑中奋力飘昂着。
“死过多少回早揍记不清了?能活到今天,已经是老太爷的眷顾了!哈哈,高河你说,还有啥比活着更重要的呢?”
“真得好好感谢老天爷,让我还能见到师傅……”曾几何时,李大傻一遍又一遍地给他们传递着信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今日相见令他们激动万分。
“马上相逢无纸笔,凭君传语报平安……”站在高高的堤岸上,望着滚滚东去的潮白河水,想起当年放浪形骸的离乡情形,两人不禁心潮澎湃。万能在母新华的熏陶下,仿佛上了几年大学,说出话来令人刮目,他的文化水平已经今非昔比了。县委让刘高河写出了详细的书面报告,刘高河如实地向组织说明了离队的前后过程,并拿出了住院证明等材料。
“回来揍好,回来揍好哇!”看得出,马万里打心眼里欢迎刘高河。
“马县长,我对不起组织,给部队丢脸了……”刘高河嘴上道歉,心里暖乎乎的。
“话不能这么说,这也是特殊情况嘛?再者说了,英雄就是英雄,历史就是历史。全县百姓哪个不知道特级战斗英雄刘高河的名字?”
马万里县长的话掷地有声。虽然一波三折,刘高河很快被安排了工作,任县公安局刑侦大队长。
“欢迎老战友荣归故里!”安有福再次见到刘高河时,酸不拉几的显得极不自然。自打刘高河被政治部主任皮远软关紧闭以后,俩人就一直没有正式打过照面,可能感觉过去扮演的角色不大光彩吧,加之自己的历史也不咋干净,在刘高河工作分配的问题上,安有福的反应上还算是暂时平静的。工作千头万绪,刘高河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查证张大牛当汉奸的罪行。
“啥?民主人士?他是哪家子民主人士?秃子脑袋上的虱子不是明摆着吗?大汉奸张大牛,你给我等着!脱光屁股坐板凳--板是板眼是眼,一定要办成铁案!”
事实上,在他没有插手此案之前,刘贤农、刘二顺早已着手在做,而且铁证如山。本该早就提交政府法办,无奈各方阻力太大,案子只能一拖再拖。刘高河捅开了这个马蜂窝。他从“锄奸办”调来了所有材料,又增加了万能、李大傻以及相关人员的证言、证词,还有群众骨干的检举揭发材料和万民请愿书等等,证据就更加充足了。
“证据确凿,先抓起来再说!”刘高河准备行动。
“高河呀,柴府不可小觑,你要有个思想准备。张大牛树大根深,关系盘根错节,远的不说,仅在咱们盈州,上有大舅柴松茂、书记刘方洲等人的庇护,还有张康这个神秘的军师,很棘手的,更何况……”母新华不无忧虑地说。
“照这么说,我们揍没办法了?让他永远逃之法外吗?”刘高河嘴里问着话,眼睛突然亮了起来,哈哈,他发现母新华的肚子怎么大了?
“那倒不是,我只是觉得火候还不到!”母新华被他看的有些不好意思。
刘高河心中乐道:“嘿嘿,我师傅的本事还真不小,这么快揍给种上了……”
“啥叫火候?我看证据确凿揍是火候儿!老百姓的要求揍是火候!”万能没有注意到刘高河脸上的变化,靠着太师椅气哼哼地冒出了一句。
“这件事儿,你们小公母俩儿(两口子的意思)揍别别跟着掺和了,好好过日子吧……”
万能要当爹了,刘高河不能给他们添堵,他要用合法身份查办此案。万能、刘高河地回到了蛤蟆台子,让张大牛好不糟心:
“你说说,这俩讨债的鬼咋这么大的命呀?都全活人儿(好好的没有残疾)地回来了,咱们的老底儿他们可最清楚不过了,唉,咋办好哇?二牛啊,你倒是说句话呀?你不是智多星吗?”张大牛气急败坏地对张康说。
“你比谁都能耐,自个儿拉的屎自个儿把屁股舔干净去!”张康没好气地抢白了一句。
“共产党掌握了天下,我还有啥能耐?这俩王八蛋可不是吃素的!”
“哼!脚底的泡---自个儿走的!早听我的话,何至于如此被动?”
“都他妈我的错还不中嘛?你说到底该咋办吧?”
“听着:稳住神,老实在家待着,没事儿少一天到晚咋咋呼呼的!”张康一如既往地镇定自如。
“当当当!当当当!”哥俩正说着,外面有人敲门。
“谁呀?奶奶的!报丧呢?”张大牛正憋着一肚子气,叫骂一声打开了大门。
“我们是公安局的,张大牛,你被捕了!”
“我又没犯啥罪,你们为啥抓我?二牛,他们……”
“少废话!走!”逮捕张大牛的报告打上去了,等了三天也没有县委的批准,刘高河毫不犹豫地拘捕了张大牛。
“夜长梦多,不等了!有公安局的逮捕证就足够了!”刘方洲书记的作风很严谨,办事讲求政策性、稳妥性、程序化。执行上级决定一丝不苟,对一些有阻力、有争议的事情,一律上报,没有上级明确的批复绝不敢突破半步;县长马万里则是个直爽汉子,做事喜欢嘎巴干脆。记得当初安排安有福以及刘高河事情上,两个人曾一度发生过激烈的争吵。
刘书记认为:“安有福同志即使传闻再多、问题再大,上边有明确的意见,必须予以重用,我们照办就行了,不会承担什么责任。”
马万里说:“安有福是品德和作风问题,信访告状的一直不断,即使上边儿有人说话,也要慎重使用。这是工作原则问题,做为临时县委书记、副书记,我们应该如实向上级反映这个问题,切实把好这一关!”
“作为县委副书记、县长,马万里同志你有权提出意见,也可以保留意见,不过,我最后的意见还是按专区领导的意图办!这一条绝对不能改变!”
话说到这里,作为副职,为了维护大局和团结,马万里也不好再坚持。等刘高河回县了,刘方洲书记的意见就反过来了。马万里县长要发挥刘高河特长,让他负责县里反奸和安全稳定工作,刘方舟却提出了不同的意见:
“刘高河同志什么手续都没有,更没有上级领导的指示,我们擅自把他安排到关键部门,没有任何政策依据,如果上级追究起来,这个责任谁负?我可不敢做这个主!”
马万里强调:“众所周知,刘高河同志是我们盈州地区为数不多的特级战斗英雄,理应受到地方的尊重与重用;况且,安排好抛头洒血的革命功臣,这也是我们的责任和义务,使用这个权利哪里违背了组织原则?现在,敌伪破坏活动非常猖獗,许多汉奸也没有得到清算,我们非常需要这样的干部。这有利于我县工作的大局呀,书记同志……”
马万里忘不了,在辽沈、平津两大战役胜利之际,他从“老家”赶往盈州,代表冀东地委抬着“光荣之家”以及“人民功臣”的大匾,搭着猪羊、带着慰问金,敲锣打鼓地进了蛤蟆台子刘高河的哥哥刘高海的家……
“刘方洲同志,特等战斗英雄出现在我们的县内,是盈州人民的骄傲与自豪!现在,我们又被评为全国双拥模范县,这是刘高河、万能等无数潮白河儿女用自己的鲜血和生命换来的!我们没有理由不尊敬、不拥戴他们……”马万里越说越激动。
“那好吧,既然马县长如此坚持,我们可以先试用一段时间看看再说。”
由于马万里的坚持和努力,刘高河的工作很快得到了落实。此时,县委还是有任免这个级别的干部权利的。
诗曰:春梦由来容易残,
一曲知音客不眠。
信口雌黄毁人誉,
满腹心酸口难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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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播风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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