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年岁首,非常意外地收到了桂客学院和北京嘉维律师事务所的邀请函,邀请我参加“中国式现代化背景下律所高品质规模化发展的路径和愿景研讨会”并做主题发言。
研讨会在北京嘉维律师事务所总部举行,他位于通惠河畔,是一座充满中国宫庭风格的塔楼式建筑,在现代化的都市之中,显得别具一格,掩隐于两岸的绿树红叶中,听风望水,倒也怡然自得!会议间隙,我走马观花式地观赏了一下通惠河,据介绍这里就是京杭大运河的起点,而此时我正在品读徐则臣先生的长篇小说《北上》,写的是一百多年前一对意大利兄弟围绕中国大运河的传奇人生。哥哥保罗.迪马克是旅行家马可.波罗的崇拜者,从意大利来到中国,乘船从杭州沿运河一路北上,名义上是致敬前辈,重走运河,实则是为了寻找参加八国联军攻打北京的弟弟费德尔.迪马克。但在河北境内,却遇到了被弟弟打散的义和团散兵的暴力抢劫,受伤后,因医疗条件所限,伤口感染,死在了通州运河的船上,兄弟终未相见,更不相知。而弟弟在攻打北京城的战斗中打残了一条腿,就当了逃兵,然后改名换姓叫马福德,隐藏于中国溏沽,在一个风起淀的地方娶了一个如花似玉的中国姑娘秦如玉,生了一儿一女,儿子女儿又婚嫁繁衍......但不幸的是,抗日战争年代,秦如玉为保护孙女,被日本鬼子的狼狗活活咬死。为给妻子报仇,马富德乘月黑风高之夜,用埋藏了近四十年的老枪,打死了半个连队的鬼子后也被鬼子残杀。一个不远万里来到中国和日本鬼子一同残杀中国人民的侵略者,终究为中国人民的抗日战争终结生命!而一百年后,费德尔.迪马克的后辈子孙在文物考古的古运河航道中,却发掘出了英国军人大卫写给费德尔父母或者费德尔本人的一封长信-----这是他们做为军人在攻打北京前的约定:战争结束后,无论谁还活着,都要写一封给对方或者对方父母的信-----显然,这封信并没有寄出去,却成了埋藏于地下的一件文物。
突然之间,历史和现实在这里撞了个满怀。书中,一百多年前积贫积弱的中国,战乱不断,兵连祸结,看到运河中的尸体像稻草一样随意地漂浮着时,我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似乎河水和死亡都是遥远的、虚拟的,就像我们电脑里的游戏。可当我站在运河边,看着无声的通惠河,突然就有了历史的存在感-----死亡和流水都是真实的!且仅仅一百年而已。只不过是一百多年前的运河还在静静地流淌,可一百年前的人却永无回头,无处寻觅!
其实,人生很短,人生的意义就更短,有人想长生不老,有人想流芳百世,其实,三世之后就需要考古发现,否则早都灰飞烟灭,被人遗忘!
入夜,我坐在通惠河边,华灯初上,横跨通惠河上的座座人行桥,被装点的流光溢彩,不停变幻着自然与科技的光影,演绎着我们这个时代的速度与进步,就像旋转的时光隧道通向远方,又像穿透混沌的天梯直达冥界!而通惠河两岸,依次分布着京通快速、京哈铁路新线、地铁二号线----八通线,路面上,各种急驰而过的车灯把黑夜撕开一道道口子,起初是一个面,后来成一点,如繁星在大地上快速移动,直通天际,我不知道是流星下坠还是卫星上天,恍然间天地一体,分不清是人在岸边还是银河落地?这难道就是徐则臣笔下那个破败萧杀的大运河?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此情此景,才能真正懂得司马迁老先生笔下“宁做盛世狗,不做乱世人”的人生哀叹!
何其幸也,生在盛世中华!
兴趣就这样在无意间被激发,第二天,我又参观了附近的高碑店水库和漕运历史文化浏览区,更加深刻地领略到了运河的文化底蕴和历史作用:京杭大运河,与万里长城齐名,是中国古代两项最伟大的工程,北起北京,南至杭州,流经河北、山东、江苏、浙江四省,沟通了海河、黄河、淮河、长江和钱塘江5大水系,全长1794公里,是世界上开凿最早、规模最大、流程最长的人工运河。民间传说他是隋炀帝为了方便去扬州看琼花(也为猎艳)。也有一说是为了凿泄今天河南商丘境内一带的“地王之气”,以维系隋朝元气。在寻访大运河的前世今生时,同时也了解到大运河的始作俑者隋炀帝不光有荒淫无度的一面,而且他还平定南陈一统天下,结束了自三国以来近四百年的战乱局面;创立了科举制度,确立了科举制的历史地位,为中国古代选拔人才开创了一条明路;颁布了“无隔夷夏”的开放政策,大大促进了民族融合和华夏文明与外界的交流等。尤其是其开凿大运河,不管初心如何,但客观上还是促进了南北通商和经济繁荣,为后期唐宋繁荣奠定了基础,一直惠及今人。
如此看来,大凡人和事,都具有两面性,并不是非白即黑,非好即坏!而向善者总能从是非中看到善,做恶者也能从功利中找到恶,格局不同,心态而已!
了解历史,才能看清过往,重读《北上》,大运河不再只是一些流动的水,琐碎的事!他在记录,他在讲述!有了历史,有了往事,他就活了,就有了血脉,就有了传承!没有历史的生命实际上是枯燥的、短暂的,只有当他有了历史的传承和书写,才是灵动的,长生的,甚至有可能是波澜壮阔和无比辉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