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街巷里的济南名士》系列作品
尹家巷里的都御史张鼐
侯林 侯环
街巷,乃城市的骨胳与血脉,而名士与建筑,则是骨胳与血脉的支撑,有了它们,城市文化才变得鲜活且流动起来。济南向有《济南地名漫谈》《济南老街史话》《历下老街巷》等书,对发掘济南老街文化甚有裨益,然其中名士贤达多有遗珠之憾。今据读书所得,予以补录,使夫读者看到,济南作为名士之城,在那些看上去普普通通不为人知的小街僻巷里,都会隐藏着许许多多的名人遗踪和风雅旧事。因自即日起,特在风香历下开设《老街巷里的济南名士》栏目,以飨读者。
济南老城有尹家巷,因明代成化年间吏部尚书尹旻故宅在此而得名。尹旻,人称尹冢宰。
人们不知道,与尹旻同朝为官、官至南京右都御史的又一高官张鼐,也住在这条巷里。
在张鼐为其妻翟氏所作的《墓志铭》中,他这样称道其妻:
“冢宰尹公,乡曲通家,居又同巷,未尝一造其门,识者高之。”
(见韩明祥编著《济南历代墓志铭》黄河出版社2002年版)

《济南历代墓志铭》
张鼐一生,精明强干,劳苦功高,却如同老乡尹旻一般,遭遇坎坷甚多。先是与尹旻同受奸人尹直构陷迫害;其后,又遭遇权阉刘瑾荼毒,更是苦不堪言。
《明史》《国朝献徵录》及济南历代府县志均有其传。《济南历代墓志铭》收有其《自撰墓志铭》,其父《张谅墓志铭》,其妻《翟氏墓志铭》等,今据上述文献资料,梳理张鼐生平事迹于后。
之一,襄陵初官,吏民畏服
张鼐(1443——1510),字用和。明中期大臣。历城人。成化十一年(1475年)进士。授襄陵(今河南睢县)知县。据清乾隆《历城县志》所引《山西通志》:
“张鼐,成化十二年,任襄陵县知县。持躬廉谨,牧民有方。未浃期,刑清讼简,吏民畏服。襄陵俗,於父母丧,多偷葬,鼐力革之,令从厚。尤加意学校,士类咸荷甄陶。擢监察御史。祀名宦。”

书影:万历《山西通志卷十六》“名宦上”
之二,奸佞当道,蒙冤被贬
其后,张鼐入京为御史。宪宗(朱见深)皇帝末年,经常杖击迫害提意见的言官,而宠信妖僧继晓和方士邓常恩等,张鼐极力谏阻。宪宗很不高兴,将张鼐出为江西巡按。江西盗贼多为豪门的佃户仆人,张鼐与巡抚闵珪上奏朝廷,内阁大学士、兵部尚书尹直诬蔑闵珪不能消弭盗祸,构陷之。闵珪降为广西按察使。又以鼐与尹直政敌吏部尚书尹旻为济南同乡,诬为旻党,贬张鼐为郴州(今湖南郴州市)判官。
之三,河南黄患,督治有方
成化二十三年(1488年)宪宗崩,孝宗改元弘治。升张鼐为河南佥事。继任参议,协刘大夏治理黄陵岗(今山东曹县境内)黄河决口。因治理有方升按察副使。弘治十五年升按察使。乾隆《历城县志》引《孝宗实录》:“弘治十三年三月,安平镇决河,既塞之后,侯家潭口复有冲决。河南按察副使张鼐议塞之。”《明史》“张鼐传”:“鼐官河南久,屡遭河患,督治有方,民为立祠。”

道光《济南府志》“张鼐传”
之四,山东人,巡抚辽东第一人
十五年秋,张鼐擢右佥都御史、巡抚辽东。张鼐说:“先是,山东人未有官于辽者,孝考特命自鼐始。”(《张鼐自撰墓志铭》)
当时辽东军政松弛,张鼐因此上疏皇帝,要求定马制、核屯田、清隐占、稽客户、减军伴等事,全部允许施行。接着,他又上疏弹劾分守中官刘恭的贪虐罪行。辽东百姓得以安居乐业。在此之前已有张岫、张玉、陈瑶、韩重四位巡抚因碌碌无为,获罪而去,只有张鼐政绩卓著。更重要的,张鼐还修筑了山海关至开原靉阳堡千余里的长城。
张鼐对于手下将士十分爱惜。十六年六月,分守辽阳副总兵都指挥使孙文毅,因为“守备不设”之罪,当死。巡抚都御史张鼐上奏:“文毅雄健骁勇,武艺精绝,实为一时将才。初亦亟思报效,不意误中贼计,思得掩袭,然比之拥兵自卫、见贼先逃者不同,辄致弃市,情实可矜。今辽阳事急,杀此壮士,诚为可惜……”于是,孙文毅得以“存留本处听调,后有功如例封赏。”

嘉靖《山东通志》“张鼐传”
之五,再遭刘瑾陷害,含恨而亡
弘治十八年孝宗崩。武宗继位,改元正德。张鼐为宣府(今河北宣化)巡抚,召入朝,为右副都御史,署院事。
此时有个知县(章丘知县訾绶)犯赃当撤职,有个当兵的(宁海卫军沈洪)杀了人当抵命,但两家均以重金贿赂权阉刘瑾。刘瑾出面为二犯说情,张鼐坚持严惩,刘瑾怀恨,出张鼐为南京右都御史,掌院事。
吏部尚书焦芳之子焦黄中欲强行买张鼐的居宅,交给同党通政参议魏讷,张鼐不从,焦芳父子亦怀恨在心。焦氏串通刘瑾派给事中王翊等核辽东军饷,并上奏辽东军贮粟太多,管理不善以致霉烂。遂以守臣罪将张鼐、继任巡抚马中锡、邓章,前参政冒政、参议方矩等人下狱。并罚米若干石令家人输往辽东。仅张鼐就被罚米2000石,因无力应办,他被押在辽东。后由辽乐总兵官毛伦等出面上奏张鼐等人苦状,请减免罚米,刘瑾勉强答应。过了三年将张鼐等人革职为民。

《国朝献徵录》“张鼐传”
正德五年(公元1510年)八月,作恶多端的刘瑾被凌迟处死。此月亦是张鼐去世之时。其后朝廷下旨,复张鼐原职,然而张鼐已经去世。
之六,别有新意:张鼐的两篇墓志铭
张鼐诗文集,未见著录。然而,笔者在《济南历代墓志铭》中,所见张鼐撰写的两篇墓志铭,却是下笔不凡,别有一番新意。
其一,张鼐自撰墓志铭。首先,张鼐谈到自撰原因时说:
“予叨圣朝过崇,居官无可称述,虑身后儿辈求文名公,近于要誉,乃述墓志口授之,使书于石,以诏我后人。”
何等胸怀。大凡人死之后,念念不忘名声,所谓雁过留声,人过留名是也。而张鼐恰恰相反,他生怕自己死后,儿孙辈央求名人作墓志铭,大肆吹捧,言过其实,“近于要誉”,所以要自己撰写墓志铭。
自撰墓志铭详述家族渊源与本人名称、字号的来历。如张姓来源。又如曾祖张敬中,元末自北平迁来历城。其父张谅,有文行,任济南府阴阳学正术。为山东巡抚年富、山东提学薛瑄所看重等。而张鼐之名,来自大父(祖父),张鼐出生后,疼爱有加的大父每抚之曰:“是儿必为国大器”,于是命名:张鼐。可谓精准预见。张鼐初字廷器,中进士后,同年仰升对他说:“凡字宜谦退,廷器近夸,请易为用和。”于是,张鼐以“用和”为字。
自撰墓志铭对于个人之履历,则较为简略。大约要贯彻自己不“要誉”的宗旨吧。

乾隆《历城县志》“张鼐传”
其二,张鼐为夫人翟氏所撰墓志铭,则恰恰相反。全文不吝笔墨,详细叙述翟氏“事翁姑以孝,处姑嫂以敬”的“妇德”。值得赞赏的是,文章不是空洞的说教,而是用动人的故事与细节说话。
如写自己进京赶考,考虑到母亲年迈,打算放弃,妻子说:“君之才器必当登科,况母氏强健,宜努力远大。”墓志铭特别展示翟氏的聪慧与吃苦耐劳。如张鼐受尹旻牵连贬官郴州,受瘴厉、伤寒之害,几不能生。而此时医生却误投热药,亏得夫人“独违众见,饮之以水”,张鼐满身出汗,而病竟然奇妙地好了。张鼐最为痛苦的是,夫人本应高寿,而自己仕路坎坷,她终日担惊受怕,忧郁成疾。最终一段文字,至为感人:
丁卯岁十月,予被逮,至落职,一年有半,夫人积忧成疾,医药弗效。及予抵家,忧喜交并,遂至不起。哀哉!夫人仁德,宜跻高年,今逾下寿而死,乃予积祸之致也。哀哉!
这不由使人想到那“不及卢家有莫愁”的佳句来。

油画:按察司街 郭健作
(上世纪的1965年至1977年,我在济南柴油机厂当工人,每天上班都要路过此巷。自我家县学西庑街出发,过泮宫街、拉马巷,便到了尹家巷,然后到按察司街,一路南行,穿街走巷十余条,便到了位于文化路的柴油机厂。尹家巷路北一座大院里,居住着我最好的朋友龙华,我经常会到他家里说话拉呱,交流一些文学上的体会与感受。在我的印象中,那时的尹家巷颇有几户讲究的深宅大院。巷子西头还有一家铜件厂,不知曾是尹冢宰旻、张都宪鼐故宅的遗址否?前些时去尹家巷拍照,惜乎旧房全部拆光,一家未留,寒风里,只有一个孤零零的街牌还在。伫立良久,不禁泫然泪下——侯林又及)



刘般伸,特型演员,著名书法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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