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树
文/雨辰
我向来对些花草树木提不起兴趣,就是压根儿不会在乎它们死活。偶尔和三五好友相约进山,沿途风景除了树便还是树,难免会觉得单调。如果遇见长态奇异的树,朋友们就会借此比比学问,尝试着道出品种。我经常指鹿为马,他们却从不与我计较;有时若能蒙对,他们便一脸顿悟,连连点头。这天生的杂树有着极旺盛的生命力,似乎挺拔地站着,用一股强韧的劲儿和你暗中较量。听当地的山农说,这里以前没有山,都是大平原,是后来的树才给山拔了出来。当时听到这话竟还信以为真,后来想想绝非全无道理。
祖父种了一辈子庄稼,务了一辈子的树,你问他相信那山农说的话么,他肯定是不信的,因为没有人愿意自己栽的树最后都长进山里,可见他爱他的树。在我印象中,他基本整日都在果园里,园子旁就是我家的几亩麦地。若算算他做一年农活的账,果子熟了补贴家用,麦子收了养家糊口,一年下来两头的收入刚刚好够当年的开销。以前农民的水平都差不多,谁都没本事研究出新花样,你家能余多少钱就是看你家出多少力,说白了,就是比个勤快。这就是为什么习惯把有的农民称作老实人,一则的确是对他们辛苦的肯定,再者他们在做某些事情上确实是“一根筋”,祖父就说过自己这是吃了没念书的亏。果园中央有个简易的砖瓦房,当地俗话把这叫做“庵子”。树杈参差,枝叶繁茂,从园子外边不仔细往里看,根本不知道这里面竟还藏有“独户”,好比如今的监控,都习惯装在隐蔽的墙角儿,有大的、小的、甚至是针孔式的,让你只要到了别人的地界就不好胡作非为。那庵子确实不大,四四方方的柴门,一个人得猫着腰进去,再转过身,才能勉强在里面的一张用几根木头桩子支起来的草席床上绻腿躺下。我没在庵子里住过,祖父却在里面陪着他那些树不知过了多少日夜。那些树不是什么宝贝,自他离世后,就变成了烧火的木柴;那些树却是他的命根子。我大约记得那园子里几乎栽满了桃树、苹果树,都长得不高,约莫着和祖父个头差不多,他摘果时除了那些刁钻爬高的,只需站着绕上一圈就能下完一树的果子。卸下的果子样子虽不好看,果味却十分浓郁。苹果甜中略含酸涩,桃子甜里微沁余香,再瞧瞧现在街面上标致鲜亮的果子,嚼起来只有甜,甜得毫无特色。祖父是个没文化的俗人,操着一口地方方言,戴着一顶草编的帽子,蹲在黄土畔上,抽着旱烟,目光凝滞在眼前的树上。这是他难得的休息,几口烟后,又站起身子,扑扑腰身的土,开始给树灌水,给地除草。村里的能人劝告他要让果树长势好,得懂给树裁枝剪叶。他却不在乎:任他长,爱长啥样是啥样;能人拗不过:这老汉真是不可理喻。他甚至还在苹果树下面种了几排绿莹莹的韭菜。就是这样个半吊子犟老汉推着几框歪瓜裂枣叫买到几十里外的村子,养活着一家好几口人。
父亲不知是受了祖父的影响还是就像人们常说的那样,一旦上了年纪,总喜欢在家里栽养几盆绿植。家里的树我也叫不出名字,好像都带着富贵生财之类的字眼,长得也的确贵气。父亲十分喜爱,爱得痴迷。屋里大大小小六七盆的样子,其形态习性甚至浇水用量,他都记得清楚。于我而言那些绿植顶多是无聊时的消遣,而他的那些朋友就不同了。他们成群地来,一部分也的确喜爱这些绿色玩意儿,最多的就是来撑撑场面,寒暄奉承几句以尽人情。父亲很享受别人对他树的夸赞,他们也清楚这点,一进门就直奔长势最旺的那棵树,纷纷地议论,都只是些“养得好”之类的表达罢了。“茂是茂,就是有些失形。”讲这话的人我至今都记得,而且由衷的佩服,既能点出优势又能道出瑕疵,妙不可言。父亲顿时领会,立马照朋友的意思一顿收拾。先是把树外缘的枝杈剪掉,再按心想的模样给它裁出形来。由于长得茂盛,树干被压得扭曲,父亲再用一根细长的麻绳沿树根往上约八九寸的地方将它箍起来,在视觉上立刻挺拔了,加之没了繁枝密叶,它也瞬间精神了。于是朋友们更加满意,父亲也更加喜欢。那棵树就这样僵直地站着,无论白天黑夜,不久便染上了枯黄,失去了以往自由的颜色。父亲很失望,只能自顾自地说:一直都好好的,怎么变成这样。他唤我将它抬到楼下的敞坪上,坪地的青草灌木让它更死了心,更加没了生气。父亲用锹顶着盆土的边缘猛插进去,再用力往上一撬,那可怜的家伙就直挺挺地倒在地上,弥散着一股腐败的恶臭。父亲解下那树腰间的绳子,它竟还用尽了最后的力气,缓缓地向外伸展。随后我们找了一片狭长的空地,挖出了一个湿润的坑,抱着落叶归根的想法,将那棵树连根带土的栽了进去——自生自灭吧,像一具干尸,一个死了的东西。往后父亲依然喜欢务弄他的那些树,只是朋友来得没有以往的多,因此树们也不会被轻易的修剪。忘记是什么时候,我在外地,父亲打电话给我,语气欣喜:“那颗树活了!”“哪颗?”“就咱一起栽在楼下空地的那个。”我呆滞了半晌,怎么也想不起来何时和父亲一起栽树,还栽在公家的地里。父亲一番解释,我终是记起来了。“谁救活的?”我下意识地想知道,这世间竟有这样的神医!“我听别人给我说的,抽空去看还真活了,长得比在家里还大还好,估计是它自己活的。”父亲耐不住的激动,说话语无伦次的。自然界的生命真是不容小觑,这一刻我和父亲达成了共识。
在这棵树重生前的时段里,还发生过一件小事儿,我和自家堂兄弟的事。他年龄小我六岁,在这个时代,六岁之差不会产生什么隔隙,我们在一起玩得很好,主要是我贪玩,又时常带着他,他也就变得贪玩,于是听说他对学业便不上心了。那日我闲待在家,他的父亲,我的小叔,突然打电话给我,让我过去一趟,简单的说了两句,就教我和堂弟好好聊聊,我便匆匆动身。等我到了他家门前,那场面我闻所未闻。形形色色、大小各样的书散乱地推在门口,像是从里面抬出来又随手扔在地上,我瞄了一眼,多是些动画图鉴,里屋传来的阵阵叫骂和隐约的啜泣让我没法细看。我硬着头皮进去,家里却很整齐,他们端坐在沙发上,堂弟在对面站着,噙着眼泪,有节奏地抽泣。一见到我,赶忙向我诉怨“你弟说他以后要当什么动画家,你说我们供他读书容易吗?”他们竟也开始抹起了眼角的泪痕。我明白了门前书的来历,便拉着孩子进了卧室,掩上了门。“你不想念书了吗?”我试图开导他,他还在抽泣,似乎摇了摇头。“现在好好用功,你以后是要读好大学的。”我替他设想了以后,他也似乎听进去了,不再哭泣。我企图讲讲现例,抬头看见了卧室角儿也摆着一株绑了几匝麻绳的树。“知道为什么要用绳子把树绑起来吗?”他撇了一眼,晃了晃头“小时候给它绑住,长大了自然就出形了,”我手搭在他肩膀上“我也知道读书很苦,这都是为你以后好啊。”自那以后,他家再没有让我去和解过,显然我是成功的。不过我与他再见时,彼此多了生分。他不再冲我傻乐,眼里也不再透着光;我不能说他想听的,也不愿讲旁人让我讲的——于是,我们无话可说。堂弟三四岁的时候顽皮,挨了我一巴掌,他还呵呵的傻乐,我一直后悔着,他还那么小,我还和他一般见识;在他上学后,我们的联系就少了,那日我教育了他,给他讲了树的道理,如今我又陷入了自责,他还那么小,我还要夺去他的欢乐。
现在回想起来,这不过都是些不起眼的小事儿,我也只记得其中几件趣闻罢了。好比世间的树,几乎都是一个样子,你从他身边路过,肯定不会留下大的印象,然而他们的命运却各有不同,这倒引起我的注意——有些树长得端正,有些就长得歪斜,有些直至枯死也不明白缘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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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辰,男,青年文学爱好者,爱好阅读与写作,作品题材包括散文、诗歌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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