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这一生,总有林林总总令人难以忘却的往昔,恰似一杯陈酿的老酒,历久弥香,愈发醇厚。而近来一直萦绕于我脑海的,便是我的小学时光,时刻浮现,难以消散,迫使我不得不执起笔来。

我记得那是1977年,喜事连连。首先,我家在紧挨着村小学的南面,筑起了三间六檩出前檐的新房,其构造为土墙砖圈门窗,在当时而言,这已然是为数不多的上好房子了,此乃父亲的自豪,终于告别了窑洞,迁进了新居。就在这一年,我背起了心爱的小书包,迈进了学堂,虽说距离仅几步之遥,却也是心潮澎湃、兴奋至极。
至今,我仍清晰地记得,第一篇课文是《东方红》,学唱的第一首歌曲同样是《东方红》,其后又学唱了《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学习雷锋好榜样》。
当时的任课教师有杨逢亭和来自沙圪塔的罗老师,貌似教音乐的是杨逢亭老师。从二年级下半学期至三年级,一直都是孟桂兰老师,然而,几乎未曾上过音乐课。四年级时先是吉春贤任教了一段时间,我留级了,后来则是高湾的王老师。
我的小学时光大多是在本村度过的。校园位于村子中间,由于当时上下坡皆有人居住,故而校园选址于村中坡根拐弯之处。我们村通常将此处称为北湾。学校的院墙早已坍塌,校舍颇为简陋,有两座低矮破旧的教室,里面摆放着几张破旧的课桌,学生需自带板凳。
其中一座为坐西面东的四间房,前方有一排四棵垂柳,微风拂过时,恰似少女青纱曼舞,美妙多姿;另一座是坐北向南的三间房,在向南的教室门口,悬挂着一截带有筏兰的钢管,此即为校钟,门口靠墙处有一把小斧子,那便是钟锤。上课或放学皆凭借钟声,单声为下课或者放学,双声则为上课。
东山墙约一丈远处有一棵成人手臂粗细的木荆树,粉色的小花香气迷人。沿着木荆树向南不远处有一个仅存土台的乒乓球案子,我们喜爱爬到上面再跳下来,我的三弟曾因此摔伤腿,故而令人难忘。
再往南是一棵柿子树,枝繁叶茂,犹如伞盖。校门位于东边,虽说是校门,却无门,仅有一个豁口,正南方有两棵洋槐、三棵栢椿树,形成了一道天然的屏障,整个校园如诗如画,十分美丽。
学校有两名教师,一名公办教师由公社教育局指派,教授二、四年级;一名民办教师通常由本村有文化的村民担任,教授一、三年级。由于多种因素,教师队伍极不稳定。
据我所知,在我村代理过小学教师的就有多人(杨逢亭、孟桂兰、杨定如、杨连治、吉春贤和杨章乾等)。因为教师频繁更替,所以我上学基本是在虚度光阴,自然也学不到什么知识,甚至连最简单的拼音、珠算都不会,也不记得老师是否教授过。每次考试全靠蒙。升学率便可想而知了。
更为严重的是,为了一个民办教师名额争得不可开交,双方都有背景,互不相让。有关系的学生都托人转至邻村就读,一时间学校形同虚设,村中更是怨声载道。为了孩子们,也为了给村民一个交代,村干部不得不从高湾村请来一位退休老教师王老师到本村执教,他一人教授四个班级,压力大、任务重,也是从那时起,我的学习才逐渐有了进步,可惜他只教了我一年。
在我上小学的记忆中,成绩不佳,然玩耍之能却堪称首位。上树掏鸟窝,下河摸鱼蟹,乃至野外逮长虫、捅马蜂窝,无所不敢。为了扇面包,寒冬腊月里敞着怀,竟也热得头上冒汗。
之所以如此,全然是为了多赢小伙伴几个纸叠的面包,自认为那样袄襟迎风,能将面包吹翻,既不能食又不能饮,不知图个什么,甚至睡觉时也捂在被窝里。尚未到放寒假,我们的书本作业本便不知去向何方,如今回想起来,着实令人捧腹。

除此之外,我们还热衷于玩藏猫虎(捉迷藏)、鹐鸡(斗鸡)、滚琉璃蛋儿(一种玻璃做的小珠子);女孩们则大多喜爱抓石子、打沙包、丢手绢、跳绳、踢毽子等等。
我最为钟爱的当属鹐鸡,那时的任课老师是来自高湾的王老师,一位身形清瘦的老者,头发花白,授课时戴着一副老花眼镜,严肃认真,一丝不苟;课外却平易近人,讲起故事、说起笑话来,风趣幽默,可亲可敬。
除了教导我们学习,还支持开展体育运动,既无篮球,也无乒乓球,鹐鸡遂成为我们的唯一喜好。
所谓鹐鸡,亦称斗鸡,即单腿着地,另一条腿盘起,一只手搬住脚脖子,或者提着裤腿边亦可(那时没有秋衣秋裤,皆为厚棉裤),双方相互碰撞,谁先松手,抑或倒地就算输。
不知由谁起头,上下坡的男学生,自发分成两队,上坡队和下坡队,不分班级,趁着尚未上课,总要斗上几回。上坡的孩子普遍个头较大,兵治、现民、怀入、汉武、玉周等等。
别看玉周比我还小两岁,可那时的个子却能高出我半头。论实力,我们下坡队实难与上坡队相较,然而人数众多?更有治要,治有两个跑得极快的,故而也能势均力敌,保持不败。后来到了院西学,我们安坡的学生,在鹐鸡这方面依旧无人能及,现今提及,仍倍感自豪。
时光荏苒,转瞬数十载已逝,回首望去,仿若就在昨日,远在天涯,却又近在咫尺,一切是那般真切,清晰自然。
真的好想重返往昔,我的童年,我那欢乐的小学时光,只可惜岁月无法倒流。

作者简介:杨建涛,微信“思乡的云”,洛宁县涧口乡安坡人,一生平淡,打工谋生,业余爱好戏曲和涂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