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雪花弹奏出来的诗意交响曲
——王芳闻新诗《塔里木的九色鹿》赏析
评论员:陈东林
在岁月的长河中,塔里木盆地宛如一位沉默的老者,承载着千年的历史记忆。王芳闻的新诗《塔里木的九色鹿》,让古老盆地用千年雪花弹奏了一曲融合历史沧桑、沙漠苍凉与人类壮美追求的宏大乐章,其中九色鹿听闻《阳关三叠》的欢快情节,更是为这曲乐章增添了一抹灵动而深邃的色彩。
诗的开篇,“一千多年后/塔里木第一次下雪啦/好大啊,玉蝶飞舞/盆地开满了琼花”,仿佛拉开了一幅历史长卷的序幕。这千年一遇的瑞雪,像是时光长河中一次罕见的停顿与叹息。苏轼《与二郎侄书》云:“诗以奇趣为宗,反常合道为趣。”塔里木盆地,作为古老文明的承载者,在岁月的磨砺下早已布满了历史的痕迹。这一场雪,恰似历史沧桑的一片云,短暂地掩盖了往昔的荒芜与落寞,却又在“一千多年后”的表述中,深刻地暗示出这片土地所历经的漫长、曲折与变迁。那盆地中盛开的“琼花”,虽美却带着一种孤寂与清冷,是历史沉淀后的凄美绽放。
“沙海辽阔啊/太阳,用温暖的金色/构勒沙峰/月亮,用清冷的银丝/宛约沙谷”,诗人将笔触深入到大沙漠的核心。广袤无垠的沙海,是历史的沉默见证者。太阳以其炽热的金色,如同历史中那些辉煌灿烂的篇章,为沙峰勾勒出雄伟而坚毅的轮廓,那是往昔帝国的威严、英雄的壮志在大地上的投影;月亮则以清冷的银丝,轻柔地抚摸着沙谷,恰似在幽暗中默默流淌的历史细流,是被遗忘的小人物的悲欢离合,是无数个平凡日子里的思念与哀怨。大沙漠的苍凉,不仅仅在于其恶劣的自然环境,更在于它吞噬了无数的生命与梦想,见证了文明的兴衰与更迭。古希腊哲学家普罗泰戈拉在《论真理》中曾说:“人是万物的尺度。”在这片沙海面前,人类如蝼蚁般渺小,但正是这种渺小与浩瀚的强烈对比,激发了人类内心深处对壮美境界的向往与追求。
而当“想往啊,敦煌/莫高石窟的九色鹿/听到了《阳关三叠》/灵角上牵着祥云/一路小跑,仿佛找到了家/立在夕阳里”的画面浮现,诗中的情感与意境陡然一转。敦煌,那是丝绸之路上的明珠,是文化交融与艺术荟萃的圣地。莫高石窟的九色鹿,作为文化与精神的象征,听到《阳关三叠》时的欢快,犹如黑暗中的一束曙光,为这片充满历史厚重感的土地注入了生机与活力。《阳关三叠》,那是离别的悲歌,亦是对远方的憧憬与召唤。九色鹿因这乐声而灵动起来,它灵角上牵着的祥云,仿佛是希望与美好的化身。它一路小跑,像是挣脱了历史的束缚,向着心中的家园奔去。夕阳下它的伫立,宛如一幅永恒的画卷,象征着人类对精神家园的执着追寻。这种追寻跨越了时空的界限,在历史的沧桑中熠熠生辉,是人类追求壮美境界的生动体现。它体现了人类在困境中对美好事物的信仰与渴望,即使面对历史的风沙与岁月的侵蚀,依然能在文化与精神的滋养下,找到内心的宁静与归属。
“驼铃叮当,圣僧/遗落在沙粒里的经文/是长安丝绸一样斑爛的颜色/隐藏在匆匆而过的白云里/也浸泡在映着天地的雪水里”,这几句诗将我们带回了丝绸之路的繁华年代。驼铃叮当,那是商队前行的节奏,是文化交流的韵律。圣僧们怀揣着信仰,肩负着使命,在这片沙海之中传播佛法与文明。遗落在沙粒里的经文,如同长安丝绸般绚烂多彩,它们是东西方文化交流的结晶,是人类智慧的瑰宝。这些经文在沙粒间、白云里、雪水中若隐若现,像是在诉说着往昔丝绸之路上的传奇故事。无数的商旅、学者、探险家在这条道路上穿梭往来,他们不畏艰险,不惧风沙,用脚步丈量着大地,用生命书写着历史。他们的追求,是对未知世界的探索,是对不同文化的包容与融合,这种追求构成了人类历史上最为壮美的篇章之一。
最后,“一株胡杨树刚刚苏醒/苍老的枝条里血脉贲涨/用叶子的眼睛/迷离的瞪着九色鹿/诱惑它走进罗布泊的胡杨林/这人间的忘川”,胡杨树作为沙漠中的生命奇迹,成为了历史沧桑与生命坚韧的象征。它刚刚苏醒时血脉贲张的状态,显示出生命的顽强与不屈。它用叶子的眼睛“瞪着”九色鹿,这一独特的描写充满了神秘与诱惑。罗布泊的胡杨林,被称为人间的忘川,是历史与记忆的归宿。胡杨树见证了塔里木盆地的一切变迁,它在干旱与风沙中坚守了数千年,如同人类在历史长河中对自身文明与信仰的坚守。它诱惑九色鹿走进这片胡杨林,也许是在暗示生命与文化的传承与延续。在历史的沧桑巨变中,胡杨树以其坚韧不拔的姿态,展现了人类追求壮美境界的另一种形式——在困境中坚守,在绝望中重生,在历史的长河中留下永恒的印记。
《塔里木的九色鹿》整首诗犹如一部精心编排的交响曲,历史的沧桑是低沉而悠长的低音部,大沙漠的苍凉是呜咽而深沉的和声,九色鹿的欢快是灵动而明亮的高音旋律,而人类追求壮美的大境界则是贯穿全曲的主题与灵魂。诗人通过丰富的意象、细腻的笔触,将塔里木盆地的千年变迁、大沙漠的雄浑壮阔以及人类对精神家园、文化交融和生命坚韧的追求完美地融合在一起,使读者在欣赏诗歌的同时,仿佛穿越时空,亲身感受了这片古老土地上的历史底蕴与文化魅力,也深刻领悟了人类在历史长河中对壮美境界的不懈追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