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西石林(黄土高坡于2020-9)舞者之帆 文/菩提树
一夜寒风袭,室外鹅毛大雪漫天飞舞,屋内绿萝繁茂,爬满了落地窗。“数九寒天下大雪,天气那天特别冷特别冷......”《红湖赤卫队》主题曲不由自主的又溜达出来了。(第三届全国才艺大赛"旗袍与青花瓷的故事 2019-6-26)
与女友约好去工人文化宫舞厅,她还没有到,我闲散地斜倚在舞厅的门旁,用老道的、无目的、无心地眼光,环视着流动的舞者们。脑子里则在浮现出最近热播的电视剧《倾城之恋》里女主人公白流苏的无奈,绝望,挣扎、独白的画外音。我心想,这样的天气还有这么多人来此场所,是不是大家都在追剧中对张爱玲这部作品有了点同理心呀!(江北2016年元月)
我的思绪在游离状态中,被迎面走来的一位着运动装的男士打断了。他礼貌地微微躬下身,把手伸过来,舞池里人们语言不多,用手势表达即可。舞池里,每位男士领舞各具特色,套路不同,舞步变化也不同。当舞步走到第六、七步,我基本就能进入对手的“棋盘”里,掌握对方舞步的基本规律,顺势而舞,休闲自己,娱乐彼此。一曲接一曲,他不撒手我这个舞者,也好,今天我就来验证一下自己到底能跳出多少种舞步:探戈、伦巴、恰恰、桑巴、牛仔舞......是不是还能连续跳满下午场三个半小时。
上个世纪80年代的哈尔滨,教堂多、电影院多。如工人文化宫、少年宫、北方剧场、铁路文化宫、哈尔滨电影院、长虹电影院、亚细亚电影院、和平电影院、儿童电影院、哈尔滨话剧院等等,这些地方都设有舞厅,这在全国也是有名。会跳交谊舞,能跳点交谊舞的人,对于冰城哈尔滨人来说司空见惯。


(陕西 黄河岸边夏令营2022-8)
我年轻的时候就喜欢欣赏交谊舞。记得是1987年,我们几位年轻女教师,利用学校的半日假,相约到北方剧场舞厅。我们坐在板凳上唧唧喳喳、指手画脚、说三道四、品头论足、好不热闹。这时,一位男士向我走来,我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身边学校公认的“舞后”田琳老师,她向我使了个眼色,小声地说,“快接招啊!”接着又顺势推了我一下,“不下去,永远不会的。”我那个时段的交谊舞水平还属于朦胧状态。当然,在关键时刻,人的天赋会帮你化险为夷。(故乡哈尔滨秋林)
交谊舞之所以能在哈尔滨这样倍受欢迎,也与上个世纪前半叶外来人口多有关。30年代白俄罗斯人下榻哈尔滨的人最多。据史料记载,随着中东铁路开通,拉来了一批又一批的俄国人以及各国华侨,其中,很多俄罗斯人和西方贵族都喜欢跳舞,他们融入哈尔滨生活,给哈埠的人文习俗带来了不同的文化熏染。哈尔滨这座城市很特殊,曾经有过20多个国家在这里开设领事馆,30多个国家的侨民生活在这里。这样的多元文化历史,也铸就了哈尔滨人开放包容,豪气勇敢的性格特征。
(家乡工人文化宫舞厅)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哈尔滨人喜欢跳交谊舞。舞厅、社区、公园一隅等,随处可见交谊舞人的身影。每当晨练、黄昏之时,松花江边熙熙攘攘、门庭若市、络绎不绝。吹拉弹唱,地面书法、健身习武的人,都争先恐后地展示自己的绝技,一派歌舞升平景象。记得,我们学校团支部开展活动,还请过歌剧院交谊舞老师来教授快三、快四,慢三、慢四等舞步和舞场基本礼仪,。1985年,我在解放小学任教,在第一个教师节来临之际,我们解放小学教师代表去工人文化宫接待完日本来宾后,就统一进入了有着拜占庭样式建筑的工人化宫的舞厅。当然,我已经不属于集体扫舞盲队伍里的成员了。我曾是80年代南岗区小学中唯一一个被选送到哈尔滨市青年联合会的会员,我校李泽民书记推荐表里有一句话“她是80代少有的典型青年教师,所带的四年四班荣获哈尔滨市金星中队的光荣称号。”,这句话在我后来的教书生涯中始终激励着我。每次哈尔滨青年联合会在江北开会,跳交谊舞就是一个必不可少的重头戏。半夜,我们几位男女教师跟着共建部队的战士从窗户跳出去,在只有风声伴奏的教师之家旁的大路上,舞动着快三快四,直接转到了松花江边。这些美好的画面,早已经收藏在我的记忆深处。估计,那时候来自各个区的骨干教师,我想现在都已经从重要岗位上退下来了。
(合唱指挥于哈尔滨铁路文化宫1995年元旦)
《孝经》里说,“导之以礼乐,而民和睦”意思是用礼仪和音乐引导百姓,人们就和睦相处了。现今,交谊舞已经列入国标,它对礼仪的要求是很严格的,也是检验一个人的综合素养、协调能力、和谐包容的标尺。这一优雅而富有节奏感极强的舞蹈形式,当时曾风靡哈尔滨各类企事业、机关团体。现在我们社会文明建设的导向是讲“八荣八耻”,那个年代国家倡导的是“五讲四美”,作为家乡哈尔滨人,以这种舞来交谊,其呈现的特殊风景线,体现了冰城人文化娱乐品质,也是当时倡导“五讲四美”社会风尚的具体落实吧。( 全国音乐教师培训于北京1993-8)
1993年7月,因为我排练的学生舞蹈“好小子”(有几个武打动作)进入哈尔滨之夏“七一”分会场表演,南岗区教育局给于我我褒奖,暑假派我到北京参加全国音乐教师为期一周的培训。会议期间有两个上午,是一位日本音乐指挥家带着翻译给我们讲座。我是第一次去北京,我的第一感觉就是北京人好“土气”,多数人身上的着装与北京城市的颜色很不协调。再加上课堂里女翻译那典雅的服饰和温婉的日中文转换悦耳之声,更增加了我对北京人服饰单调的不理解,晚上休息时,我约了两位教师去后海想找个舞场看看,可是哪有舞场的影子呀,心想,也许北京人拒绝交谊舞吧!(领舞"逛冰城“于工人文化宫2005年9月)
多少年以后,跳交谊舞这件事情好像被我超负荷的工作占满了,它已经不在我的生活范畴里了。
某一天,我们学校的一位女老师又把我拉进了工人文化宫的舞厅。但二次进宫的舞步更加娴熟了。原来肢体语言是有记忆的,经过时间的沉淀,反倒让我对交谊舞理解的更加深刻。每个人锻炼的形式不一样,有晨练跑步,也有打太极歌唱的,而我进舞场是为了锻炼身体,缓解工作压力、放空自己。所以我既不化妆也不着裙装,常常是穿一身运动服进舞场。我目的就是为了流一身汗,蹦出一脸中国红,然后再裹紧羽绒服,披着一身雪花,回到家,热水澡之后的睡眠堪比神仙。再后来,我出差开会,我就会留意当地的舞场在哪里,比如,福州舞厅里,北京、陕西、威海、厦门、深圳公园里舞场,我还会特别关注各个地方舞步特点及发展趋势。果然是各有千秋,但万变不离其宗。(印度舞"天竺少女“ 于哈尔滨市少年宫1987年
2019年暑假的一天,我请退休的孙校长和教音乐姚老师来到工人文化宫舞厅。舞池里有几个自愿参与舞曲伴奏西皮士一样的音乐人在伴奏,他们的介入自然就烘托出了舞场的气氛。双人舞拉花是我的最爱,如果舞者没有娴熟的舞步和机智,是下不了场的,它是流动和曲线素描的明与暗,它是和谐与对抗的快与闪,它是冲突与平衡的张驰有度,那是心性的舒展,翩若惊鸿,金蛇狂舞,美到极致。每当舞厅10分钟休息时,那段只有一个人的恰恰和一群人的对峙,正反转的旋转与速度的较量,会让我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张力十足。这样的大开大合、充满野性、自由奔放,无与伦比,妙不可言。两位老师不下场,她俩就看着我在舞池里一曲接一曲的旋转,还时不时的给我拍个照片,这些留存估计早已在前4个手机里了。(江北一湖三岛雪野上蒙古舞 于2017-1松花江岸)
现在的年轻人捧着手机,自己跟自己对话,对什么是交谊好像也不太清楚,而我们那个年代都是以群聚的模式交流。也许,这些风俗与家乡的特殊文化不无关。这段尘封的记忆被打开,还要感谢“冰城文学艺术交流社”微信群里。当我在微信群里看到女诗人书虫虫写的那首《雪花》一诗时,记忆的盖头便被再次掀起,真是别有滋味在心头。
新疆达斡尔族舞(哈市红太阳展览馆1998-9)
(蒙古🇲🇳舞 荣获第二届全国才艺大赛优秀奖 于哈市工人文化宫2012-5)
一交谊舞书写了我的一段特殊的春秋,它愉悦了我的前半生,也帮我解除了那时那段身心的困扰与疲惫。在我眼里,服装和语言取代不了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能量,唯有运动里的独舞及交谊舞才能彰显女人的魅力。从内心里流淌出来的才是本真的,它才是我的需要,用心灵来美容,由内向外发散出的能量也哺育了我。音乐富足了我的整个世界,而交谊舞这一高雅艺术也将融入我那高贵的气质里。此时,触景生情,真想有一次三进"宫"的渴望!

(领舞"红旗颂"于哈铁文化宫1994-"七一")

舞蹈"红烛颂"(哈市北方剧场于1999-9)
冰城,生我养我的故乡!我将在2025年亚冬会时,再次与飞舞的雪花牵手,共进欧式拜占庭式建筑的工人文化宫。
(哈尔滨市工人文化宫2023-8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