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槐河情
文/苏晓亮
河北南部农村,这里有一条宽50米左右冲刷出来的砂河,名叫槐河,槐河两边有两座村庄,河北边是大里村,河南边是大赵村。槐河平时是没有水的,每到夏季汛期上游水库会放水,水顺着河道一直往下游流去。
1976年夏,大里村,一个身穿灰布褂,梳着整齐的齐肩短发,手拿扫炕笤帚,精神抖擞的中年妇女跑着追出门口,“孙立春你给俺站住,又带你弟弟去河里耍水,看俺不打死你。”
院墙外一个11.2岁的男孩一溜烟跑远,嘴里还喊着:“打死人了,打死人了。”
眼看已经追不上,中年妇女只得停下来,喘着气:“孙立春别乱喊了,等你黑喽回来再揍你。”
中年妇女是孙立春的娘,她有个好听的名字,叫做秀梅,秀梅拿着扫炕笤帚气冲冲的往回走。看见一个7.8岁的小男孩还在院子里站着。小男孩脚上穿着凉鞋,下身小裤衩,上身挎带背心,身上衣服湿漉漉的滴着水,从脚往上一直到头发,都粘着细砂。
拿着扫炕笤帚轻轻在屁股上打了两下,“孙立辉,以后不许跟你哥去河里耍了,听到没有?”
“听到了娘,俺以后不去了。”小男孩撇着嘴。
秀梅拽着小男孩胳膊往屋里走,“我上辈子欠你们的,这辈子来了你们这些讨债鬼。”进屋里拿起葫芦瓢从大瓮里舀出一瓢水,倒在画着大红牡丹的瓷盆里,“过来,把衣服脱下来,俺给你洗洗。”
晚饭过后,孙立春屁股上还是重重挨了两下,他也知道这顿打肯定是跑不掉的。不过到晚上娘的气也就消了不少,挨打也就轻了。
深夜,孙奉新起夜看到桌边还亮着煤油灯。煤油灯下,一个深低着头的身影,手上带着顶针,手拿针在纳着鞋底子,时不时拿针在头上划一下,再接着缝制。
“秀梅,别缝了,明天再做吧,这都半夜了,总这样熬,受不了的。”孙奉新轻声说道。
“你睡吧,趁这几天地里没有农活,俺抓紧做几双鞋,孩子们脚长的快,穿鞋又废,不做几双备着,等立秋一凉了,都没鞋穿了。”秀梅头都没抬,继续干着活。
“还有要给俺两个妹妹家里也做几双鞋呢。”
“年年都给你妹家做鞋,你这个姐当的可真不容易。”
“那有什么办法,谁让俺是大姐呢,在俺家时都是俺照顾她们,从小都是俺给她们做鞋。到现在她们都几十岁的人了,做鞋都做不好,你说气人不气人。”
“这还不都是你给惯的。”
“长姐如母。”
“好了,好了,不说你了,你自己也要注意身体啊。”
“俺晓得,一会儿俺就睡觉,你赶紧睡吧。”
煤油灯下,只剩下一个身影还在一针一线的纳着鞋底。
1976年秋,秋季槐河里已经没水。
几个半大孩子在槐河里朝北狂奔。
“站住,你们这帮小王八羔子,又来偷老子的山药(方言,实为红薯),逮住了俺不打死你们。”一个魁梧大汉手拿一根木棍在后面追赶。
一个身材矮小的男孩手里也拿着两个红薯,忽然脚下一滑,摔倒了。想站起来,可是腿一阵疼痛。
“哥哥,俺摔倒了,腿疼走不动了。”小男孩高喊。
冲在前面的孙立春听到呼喊,朝后看去。一看到后面情况,把手中红薯往旁边小胖子怀中放去,“大成,你拿上,俺去看看俺弟弟去。”
孙立春跑回孙立辉跟前,“立辉,来,俺背着你。”说着就背上小男孩,一路小跑着。
魁梧大汉眼看追不上众人,骂骂咧咧转头往回走了。
离岸边不远处的一个土包,几个半大孩子在一起围着。
“立春,烤好了没,我都等不及了,这味太香了。”
“是呀,好香,立春哥,好了没?”一群人在那里七嘴八舌的。
“着急什么,多闷会儿才好吃,马上就好”。
只见土包边有些柴火烧过的痕迹,隐隐约约能看出来土包下有个洞被填埋了起来。红薯就在里面。
“好了,可以吃了。”过了一会儿,孙立春说。
众人听了,一个个争先恐后的把洞扒拉开来,把红薯捡出来,放到面前。
“老规矩,年岁小的先挑,年岁大的后挑,俺是老大,俺排最后。”众人一阵欢呼。
众人排队挑了红薯,一个个拿着红薯两手翻来覆去,剥开外皮,一口下去,烫的张开嘴哈着热气。
“哥哥,你为什么总最后挑,你看你这个山药(方言,实为红薯)都烂了。”
“立辉啊,俺是大家的老大嘛,老大就要以身作则,舍己为人,大公无私,哈哈。”
孙立春吃着手里的烂红薯,心里窃喜,一帮小傻冒,烤的越熟的红薯越好吃。
槐河,她像苍老又年轻的母亲,让这片大地上孕育着无限亲情。
作者简介:
苏晓亮,男,河北石家庄人,最喜欢的就是一个人,一本书,静静地看书,静静地写作,热爱阅读,希望通过自己的文字,使更多人爱上读书,爱上写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