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辫记趣

张凯

人活在这世上，日头底下的零碎事儿就跟影子一样，甩都甩不脱。瞅着平常，可冷不丁就能在这平淡的日子里搅和出些不一样的动静。就好比给二宝扎辫子这档子事，这会儿琢磨起来，也有点意思。

家中有个小盒子，仅手掌般大小，里面却满满当当塞了几十根橡皮筋，松松紧紧的都有，还零落地夹杂着几个小夹子。以往常见爱人站在洗漱台前，给二宝精心拾掇头发。爱人那双手灵巧，梳子在发间穿梭自如，没几分钟，一条齐整漂亮的辫子就大功告成，动作娴熟又利落。

碰上周六日，二宝要去补课，爱人大清早便爬起来匆匆赶往医院查房。临出门还不忘扯着嗓子喊：“十点的课，可不能忘了。” 我吃完早饭，抬眼一瞧，都快九点半了，赶忙着手给二宝准备。

给她穿衣裳可不是件轻松事，不光得留意衣裳颜色搭配得协调顺溜、样式合适美观，要命的是她赖在被窝里死活不愿出来。我好说歹说劝了老半天，她就好似被床紧紧黏住了一般，纹丝不动。实在没法子，我只好把“压箱底的家伙”——“看动”搬出来。这是二宝给看动画片取的小名儿，只要这俩字一出口，她那眼睛瞬间就贼亮贼亮的。我掏出手机，翻出她稀罕的《奇妙萌可大电影》，她这才慢腾腾地从被窝里爬起来。

我顺势给她把衣裳一件件套上，而后连哄带骗把她领到洗漱台前。说是“骗”，其实就是给她讲只要站在这儿，我就给她妈妈打电话叫回来给她扎辫子。

可真到动手扎辫子的时候，我才知晓这比登天还难。我先让二宝笔直地站着，像模像样地拿起那把细梳子，从她脑勺子后头轻轻按下梳子，试图划出一道笔直的印子，就如同爱人平日所做的那般精准，可这手却不听使唤，那印子歪歪扭扭，深浅不一。

接着，我尝试把左边的头发拢到一块儿，那些头发滑溜溜的，仿佛每一根都有自己的小脾气，就跟抹了油一样，根本不听招呼。我拿梳子小心翼翼地梳理，想把它们驯服，可头发没见增多，反倒从指头缝里呲溜出去不少，眨眼工夫，手里就没剩下几根。

我也顾不上那么多，挑了根紧的皮筋，用牙齿咬住一端，手忙脚乱地把那几根听话的头发，好歹绕了几圈扎住，那皮筋在头发上勒出一道深深的痕。

右边也是照猫画虎，先把头发大致归拢，可它们总是调皮地散开，我只能一次次重新梳理，好不容易弄出个大概样子。我往后退了一步瞅，只见后头扎起来的两绺头发，歪歪扭扭的，像个小飞机翅膀，又有点像铁臂阿童木的发型，下头的头发跟瀑布一样散乱着。

二宝瞅见后，先是憋不住笑出了声，可立马就变了脸，嘴一撇，带着哭腔喊：“你这扎的是啥呀？我要妈妈扎，我要妈妈！”连着嘟囔了好几遍。

我灰溜溜地把橡皮筋和梳子拾掇好，拿上小盒子，拉上二宝的小手。嘴上应承着去找她妈给重新扎辫子，却一脚油门，开车跟疯了似的朝培训机构跑去。

二宝许是被这一通折腾弄迷糊了，竟然把扎辫这茬事忘得干干净净。车窗外的风呼呼地刮着，我心里头也是好笑。也不知道这到了学校，老师瞅见二宝这头发会说啥。

二宝坐在旁边，眼睛滴溜溜地看着窗外，小嘴抿着，也不知道在寻思啥。只盼着这一路走得快些，到了学校，能把这扎辫的糟心事抛到脑后。可这事儿究竟咋收场？今后再遇见该咋个办？我心里也没个底儿了。（张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