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雨声
文/颜旭兰
今日,雨,不是那种细细的只打湿衣衫,无声的雨,而是哗啦有声的雨。这样的雨,似乎世界的一切事务都可以放慢了脚步在慢慢中进行,前几天赶进度的文件、数据似乎都想停下来歇一歇,不需要着急交付,户外任务的取消通知,约见客户的延迟短信,都在等待雨停。
屋檐下,只要能避雨的地方,都成了温暖的庇护所。望着雨里奔跑的汽车,雨刮器呼呼扫动雨帘的快动作,等雨停的你,像在看一幅幅仓促移动的别样画展。雨中的禾苗、树木,兴高采烈地吮吸着丰润的雨滴,刚刚长出的绿叶子,在雨中格外的鲜嫩欲滴,明亮亮,活泼泼。
一直喜欢雨声,只有雨声才能挡住父母外出的路。滴滴答答打落在树叶上,能听清它的脚步声,这是不够的,必须是哗哗啦啦,雨柱一般下泼的雨,才能阻挡他们出门干活的愿望,也只有这样,他们才会心安理得呆在家里。这一天,母亲总会搬出她的小箩筐,为衣服的一颗纽扣或者一条缝隙,开始缝缝补补,哼着歌谣,讲着家长里短的故事……父亲会在仅有的食材里大做文章,想着法儿做出好吃的东西。这样的日子里,我和弟弟在屋里乱窜,玩着父母自制的各种玩具,小推车、会飞的碟、牛儿、叮叮猫……还有春天里的风筝,只有雨天里,父亲才会有时间背风筝,削得薄薄的竹条,架成上长下短的像“王”字样骨架,糊上纸片,下面留着三根长长的尾巴,拴好底线,风筝就做好了。我和弟弟站在旁边,使劲地看着,生怕风筝长着翅膀飞了一样,兴奋的等待着属于自己的那一个。那个时候,多想雨一直下……
夜晚,睡得甜甜的,被母亲拉起来,“快,下雨了,挪一挪”,靠里的床已经被雨淋湿,睡眼朦胧中,看到雨水沉甸甸的挂在蚊帐上,正在一滴一滴往下落,我赶忙往外挪到干的地方,母亲已经拿了盆子放在雨滴的下方,我继续盖好被子,睡得踏踏实实。现在的人看来,那是多么艰苦的岁月,可是,当时,为什么不知道这就是苦的味道,湿的地方,挪一挪,挪到干的地方就好啦。也许生养自己的地方,那里的一缕草,一拨土早已成为自己身上的一份子,早已成为自己身上流动的血,都是自然而然的事。
伴着这份雨声才有的闲情,连同雨声一起,我们慢慢长大了。
雨,滋润万物的精灵,在没有变成洪水猛兽的时候,是那么的喜人,那么的让诗人陶醉。难得一见的好友,这时候,安排上,雨中品茶,聊天,像是难忘的节日。
那年,4月20,谷雨,雨生百谷,顺应万物生长,庄稼会因为雨量充足,长势迅猛。人也会因爱的冲动,结识不同的人。匆匆由镇北走到镇南尽头,长长的一条街,只为重新选择理发师(一星期前刚剪过,不十分满意,按以往不会奢侈得这么短时间再剪一次),因为今天,有人说,“那晚上一起吃饭吧!”默默兴奋,突然在意起自己的容貌,那个不十分满意的头发,现在成了心里一大恼人的心事。像是要马上赴约的美人儿,突然发现美丽的裙子破了,还需要修补,恼怒、不愉快、想发火,所有这些凝到紧蹙的额头上。一定得立马解决……再来翻阅往事的时候,发现柔情已去,羞涩和悸动早已淹没在日常的琐碎里,没了自己。
一到雨天,他走过来又走过去,反反复复,”这雨啥时候才是个完,还要去仓库看看呢,今天又不能准时交货了”,雨稍变小,他眼睛也亮了十倍,看到了新的希望一般,冲进纷纷细雨里,准备发货的车和绳索。雨让他感到晦气,他不喜欢下雨,有声音的雨,他会特别烦躁。有阳光有雨露才构成生活的全部,自然接受还是更多的选择,这些都取决于自己。那次的大雨,一个在外默默享受雨的眷顾,另一个,焦躁不安等雨停,“你这般闲情,很烦,知道吗!”摔门而去的声音盖过雨声。
从此,下雨的时候,不再躲起来享用,光明正大的沐浴雨声。春天里的雨,尤其珍贵,这么大的雨,也很少,像干涸的苗,终于等来一场热切的雨,细细品尝它的美妙和潇洒。
可是,夏天里的狂风携带着暴雨,猛烈而恐怖,被诅咒的天神,恶意满贯,发泄所有的愤怒,这时候的人们也该停一停了,等待它的怒气褪去,重新开怀,发一个大大的太阳挂在天上。
李娟在《外婆的世界》里,写到跟外婆住在富蕴县,外婆每天趴在阳台等着李娟回家,怕外婆寂寞,买了一条狗陪着外婆,从此便是一人一狗趴在阳台上等她。后来外婆一路系绳子,怕找不到回家的路,还有几次外婆拖着行李箱要走,回老家。在外婆心里,老家那个家才是自己的家,与自己的生命有链接的地方,李娟不忍外婆一个人呆在老家,以为在乡里呆着难受,生活不方便,与自己的女儿一起,与孙女一起,应该是快乐的。但是外婆想念故乡,到城里生活,反而使外婆更加迷离,她要回家,家就是生养自己的那个地方,那个即使简陋,一样有原生温度的地方,像长在身上的茧,一定要在合适的地方,褪去、重生。
作者简介:
颜旭兰,喜欢文学,生在农村,长在农村,农村生活抚育我长大,描绘乡村成了每天的功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