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接活
作者:孙海涛
一辆破旧的电动车在修理电动车的小店门前趴着,它已经修了数不清多少次了,电瓶已经换了两三回了,脚踏也是用铁丝捆着,风挡也是线叠着线陈旧的没有人要。这一次是因为轮胎又坏了,又在更换那个因为换轮胎拆了许多回的后轮了。修车人在电动车跟前忙碌着,不紧不慢的换的轮胎。电动车的主人在一旁看着,那是一个面色蜡黄苍老,头戴黄色安全帽,依稀漏出花白头发的中年人,茧子布满的手拿的一个破保温杯在傍边着急局促的等着。修车人一阵忙碌,电动车轮胎被换上了,修车人站起身来看看还有其他问题没有,接着对其主人说:“修好了,一共八十元,你是微信还是支付宝呢?”那苍老男子说:“都不是,我给你现金。”边说着他从后兜里掏出了一个自己缝的布袋子,袋子里面有零零散散的钱,他拿了几张零钱凑了八十块钱给了修车人。他看了看电动车修的怎么样,骑上电动车就骑着去劳务市场,接着接活去了,他就是此文的一个小人物主人公,一个在劳务市场接活的人。
他是被社会裹挟进时代的人,他以前只是在土地里面种粮的老农民,以前家庭联产分到土地的老农民,虽然分到的土地有好有坏,但也能通过种地来养活一家人。只是天天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种小麦、玉米而已。
随着2008年的高新技术区的开发,城市开始了轰轰烈烈的城市郊区大开发,种满庄稼的农田一点点测量,丈量了农田数量,就开始了收割庄稼,等待着围上围挡,变为工地。时间流逝,岁月走过,那原来绿油油的农田已经变成了黑漆漆的柏油马路和白色工厂,工厂里面忙碌的工人都是劳动青年,而高墙之外是被遗忘的老农民,其中我们的主人公张山就是。
张山以前是农民,也会做点木工,年轻的时候拜过师父学木匠,但是没有学明白,更没有学精,会做木工精细的木工不会做,也没有坚持干下去木工。农田没有了,他想去建楼工地干活,可是 他不是什么大工、不是老师,只能勉强干小工了。可是贡工地上挣钱也不容易,外加老板、包工头的扒了又扒,所以张山就不在跑工地了。不跑工地后也要找其他挣钱的门路,一番辗转,他来到了全福立交桥劳务市场,成为了一个在劳务市场抢活接活等活的自由打工人。
接活初始
早晨的八、九点钟,太阳已经初升起来了,而全福劳务市场已经围满了人。一辆破旧的电动车在路边停着,头发花白的男人在一众的等活大军中不算起眼,他在里面局促的站的,因为是第一次来接活,什么也不熟悉。只能向老接活人不断询问:“老哥,你好啊!我才刚来,这个等活有什么门道没有?”张山询问着一位面善的老哥哥,这位老哥哥看了张山一眼后说:“新来的,以前在市场上从来没有见过你呢,这市场接活啊,没有什么门道,也没有什么讲究,就是老板他有急活,需要人手给他突击活,才会来这劳务市场找人给他干活。”张山一面仔细听着,一面从怀里掏出一盒白将递给了老哥一支,便收起来了。老哥接过那支烟点上,吸了一口说:“一会啊!你跟着我,学学经验。”张山嗯了一声就陪在老哥身边了。
十点多了,市场里面还是人头攒动,一点人也没有下去,过来找活的老板也没有几个。老哥对张山说:“看来今天找人干活的人少,我们看情况是没有事干了,没事干,就无法挣到钱,但也要一日吃饭。你是回家吃,还是在这里买饭呢?”张山说:“老哥,我在这随便吃点就行了,我带了几个馒头和咸菜,所以我中午在这吃馒头咸菜就行了。”
过了半小时,一辆面包车停下来了,车还没有停稳,一众等活的人就围了上来,其中就包括张山和那位老哥。他们都七嘴八舌的开始问:“是什么活啊?”“都是干什么啊?”“给多少钱啊?”张山和老哥因为跑的慢,所以没有围在面包车的跟前,也只能伸直了脑袋往面包车里面探。面包车里面的老板摇下一半的车窗,扭头对众人说:“工厂要人卸车,要四个人,卸完结束,一个人给一百。谁去?”众人争先恐后的说:“我去!”或者说:“一百太少了,能不能再加点?”老板轻蔑的回答到:“就一百元,谁去啊?不加钱。”接活者中有人说:“我去。”也有人在思考这个活能不能挣到钱,好不好干。就这样稍微迟一会,老板就选了选看上去年轻的、有力气的四个男的,你们四个把电动车寄放在这里,跟我上车。
不过很可惜,张山和老哥没有接到这个活,只能悻悻的再回到路边等的。时间过得飞快,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下午四、五点钟了,来接活的人也都陆陆续续的回家了,而张山还在市场上等着。到了六点多,他看市场上就剩下他自己了,他叹了口气,也骑上他的旧电动车吱吱啦啦的回家了。
接活娱乐
因为来打零工的人都是些上了四十岁的人,而张山更是,他马上到了六十岁了,所以市场上的人也都干不了别的工作了。而经过了时光流逝,他们也越来越年长,而随着城市开发的逐渐结束,来劳务市场接活找人的人也少了。
而张山又没有其他的出路,他只能依靠着这劳务市场,然而他也不是天天能够接到活,大部分的日子,张山都是白等一天。其他接活人也是,接不到一个活。他们一天就在劳务市场上白等,接活人接不到零活,在市场上也不能干等着,他们身上就带着扑克牌、麻将或者象棋什么的。没事的时候,他们都几个一起相聚打扑克、麻将。
张山也会打扑克,麻将是不会的,可也不是打牌高手,也是一个臭棋篓子。刚开始的时候,张山在一天的等待中也凑在一起打牌。而山东人最爱打够级,而张山只是略懂,但是没有精通打够级的技艺,于是和其他几个相熟的人打了几回之后,别人就不和他一起打牌了。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继而市场里的人都知道了,市场里的接活人也不再找张山打牌了。
于是乎,张山也只能在边上看别人打牌,但更多的时间是自己一个人独自坐在马路边等活,看着马路上的车来车往,哪一辆是可能停下来找打工人的。
张山以前用的是老年机,后来他儿子把不用的智能手机给了张山,而张山也有了刷手机视频的爱好。他没事就刷刷微信中的小视频,但是他手机的流量还不是很多,每天也就刷个几分钟而已。就这样无聊的度过一日又一日。
接活争吵
时间过去了三、四年,张山也已经成了市场中的老油条,他在市场里面既认识了不少老板,也结识不少和他一样的接活者,更也有了和其他接活者有过争吵。常在市场接活的,也有抢活的,而且张山是一个老实人,相处多了,大家也都知道了解张山的脾气,大家都相安无事,可是接活者中也有不安分找茬的。
一日,一位以前与张山争抢过活的接活者李志中午喝了酒之后,看见张山不顺眼就出言挑衅张山。李志说:“山子,这几年在市场上挣了不少钱吧?来给我点花花。”张山一听先开始一味忍让,可是李志依旧是得寸进尺,对张山不依不饶,张山是泥人也有三分火气,张山就上了头。出言争吵,最后两人是你一拳我一脚的干了起来。傍边的人有的看热闹,也有的喊加油助威的,也有上手拉架的。最后附近的派出所在两人从地上打滚的时候来了,把他们分开带回了派出所。警察因为对于这一类都熟悉了,接活人的吵架。所以只是先让他们冷静冷静,然后做了笔录进行了调解就完事了。最后两人的这一场争吵以一场闹剧而收场。接下来的日子,两个人各自接各自的活,谁也不搭理谁了。
接活贿赂
张山偶尔有一个常活,是一个在老酒酒厂卸稻皮的力气活,酒厂里面需要用稻皮做酒曲,一辆半挂的稻皮给卸到库房里面,而库房里面,有一批在酒厂里面蒸曲酿曲的工人,拉稻皮的老板每次来都会给那一帮工人一人一盒烟,然后指挥他找的卸车工给车间工人上好处。
一般来说,车间工人是把库房里面的稻皮拉到蒸馏池里面蒸煮杀菌从而做成曲砖。所以卸车工是把稻皮直接卸到库房里,不用卸在蒸馏池里面。可是老板会让张山他们卸到蒸馏池里。这样减少车间工人的工作量,而张山他们也是听从老板的,把稻皮卸到蒸馏池里。
人心不足蛇吞象,车间工随着拉稻皮老板一次次的递烟,打零工的给他们往蒸馏池里卸稻皮,车间工人生出了贪心心理。一日稻皮又用光了,老板又拉了一辆半挂的稻皮,还是找张山他们来卸稻皮。
这次也正常卸车,卸到一半,车间工人的班长和其他工人起了乱,想和老板要点钱,班长对老板说:“老板,我们想来点茶水花花。”当然老板肯定是不愿意了,班长说:“你要是不同意,我就和领导上眼药,让你送不了稻皮,更卸不了稻皮。到那时,你就挣不着这份钱了。”老板说:“就这样还威胁我,这活的大老板又不是我,送不送又不是我说了算。”车间班长也是滚刀肉,对老板不依不饶。而老板也是硬脾气,对工人们也不再送烟送酒。张山看到这种情况,心里明白这个零工也干不了多久了,他们几个卸完之后,收拾收拾,找老板拿钱走人了。老板独自收拾半挂,也开着他的空半挂车也走了,这一次的卸车就不了了之了。
过了一周,稻皮又用完了,老板送了一车稻皮,接着找张山他们来卸车。这一次,张山他们都把稻皮卸进了库房里面。就这样两三次后,老酒酒厂又联系了另外几个送稻皮的,这样这位老板和幕后大老板也不能独占这个给酒厂卸稻皮的生意了,老板看自己不是一家独大了,往酒厂送稻皮的买卖少了,张山他们卸车的活也少了。就这样,老板的送稻皮被别人挤掉了,张山也就没有这卸车营生。
酒厂里的酒依旧酿着,门口每年年末都排起长龙来打散酒,而酒厂里的稻皮也每个月使用的,拉稻皮的还是那么多,而张山再也没有进酒厂干卸稻皮去了。
生意叠代
全福立交桥是在城乡结合部的位置,在立交桥附近二十分钟的路程有几个自然村,其中大王庄、小王庄里面有一些小工厂和加工作坊。在小王庄的深处,有一家本地人租给外地人做塑料颗粒的小工厂,就是把废旧塑料打成颗粒,然后装袋卖给可再生塑料厂。
一开始时,小作坊热火朝天的粉碎塑料,老板几乎天天就往外地送一次塑料颗粒。每次送的时候他需要找人来给他装颗粒,于是就找到了张山给装车,一次一百,就这样装了一年有余。
时代是变化的,随着人类对环境的重视,人们也开始使用可降解塑料,而粉碎塑料这一项买卖也不是那么挣钱了。而另一个致命的是,塑料颗粒也被定位为污染产业,被环境保护人员查处。环境保护部门的人员上门了几次,最后只能关起门来,偷偷的粉碎塑料。往外送颗粒的次数也变少了,而张山来这小王庄塑料小工厂装车的次数也变少了。
然而,随着环境保护人员上门查访了几次,最后一纸通告,查封了这些小工厂、小作坊,朱老板只能带着他的粉碎机回老家了。张山也随着环保时代的到来,失去了这个零工。
突发疾病
随着时间过去了七、八年,张山身上也带了不少伤病,同时也患上了高血压,他需要每天吃高血压药来降血压,虽然国家有了医保政策,但对于张山来说,入不敷出。
今年夏天,天气是越来越热,而张山还在烈日之下,装的建筑垃圾,把建筑垃圾装车,然后老板会把垃圾倒入城市垃圾场里面。烈日炎炎,高温之下,张山握着锨一锨一锨的往卡车上装车,从早上装到了下午,张山为了避免中暑,一直在喝水缓冲。下午张山的衣服已经湿透了。张山装完,老板给了钱就走了,而张山借着主家的自来水,洗干净手,又洗了洗脸也走了。
而马上到了晚饭时间了,张山准备买点馒头带回家一起吃饭。正巧市场傍边就是供给接活人的各种饮食店,其中就有卖馒头的面食店。张山把电动车停下来,进去买馒头,买完出来后,往电动车走的时候,突然感觉自己的左脚不听使唤了,走不了路了。他只能一点一点的挪动到马路边上,自己掏出手机,打了120叫救护车。
张山一点点撑着,忍着疼痛把电动车停好锁住,把车的东西放好归并好,就独自坐在马路牙子上落寞的等着救护车。三十分钟后,救护车来了,把张山送到了医院。张山被医生一阵检查,发现张山是轻微脑梗,立马办理住院,医生给张山进行了细心治疗,住了三个月的院,张山也基本恢复了,他就立马办理了出院,自己在家调养。可没过多久,他又开始去劳务市场接活去了。
几个月的生病、住院,季节也从夏天变成了冬天,因为天气变冷了,市场中的接活人也都穿上了军大衣。老哥看到张山来了。就向张山问道:“张山这几个月的生病看的怎么样,康复了吗?”张山说:“差不多了,但是还是有点后遗症,慢慢康复吧!但是也要挣钱养活一家人啊!”老哥也是连连称是,老哥说:“张山,你住院的几个月,明显觉得活变少了,而等活的人变多了。所以现在找活困难了。混劳务市场不好混了。”张山听着,“是吗?唉!现在光景不好,找不到工作的一大堆,但找不到也要找啊!”“是啊!说得对。”老哥说。
张山通过这一天的等待,发现零工真不好接活、打零工了。心里知道,这劳务市场也落寞了。
市场消失
张山日近花甲,而别的接活者也渐渐地年老体衰,干不动体力活了,而且身上也多少都带着慢性病,而随着经济的不景气和劳务市场的偷奸耍滑的接活者,使得这个劳务市场的人也越来越少。
劳务市场的人也变的越来越少,而张山还在市场中等活,只不过有时候他会轮流转换几个劳务市场,而张山又辗转了其他的劳务市场,他去了加油站劳务市场,加油站劳务市场也离城区不远,是一个中石化加油站的路口边上,也是一棒子接活的人自发的在那个路口等活,从而形成了一个劳务市场。
可是,张山再怎么更换市场,可是经济大环境无法改变的,工作越来越少,生意也越来越难干。最开始的老哥已经六十花甲了,他也干不动力气活了,他也不在劳务市场里面接活了,找了一个绿化保洁的工作,凑合的度过生活。而张山依旧在劳务市场里面等待着找活。一开始,市场上的人还是乌央乌央的一大片,慢慢的人数变少,变得稀疏。直到最后剩下张山一个人。
两天,三天,等到了十天半个月之后,劳务市场上的人越来越少。而到了下午,往往只剩下张山一人一车,孤独的等在路边。最后,张山也不来这些劳务市场了。而这些劳务市场也随着这些接活者的老去、离开,成为了和往常一样的路口。
一年以后,再次见到张山,已经成为了一位保安,保护的一方社区的国泰民安。几年光景,张山也没有挣到多少钱,更没有攒下什么积蓄,他也就勉强维持生计,就盘算着日子熬过一天又一天。
作者简介孙海涛,男,汉族,1996年11月30日出生,大专毕业,在驿站工作二年,热爱文学,在起点中文网上发表过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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