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978年,我幸运地考上了长春地质学院。
入学那天,领到一枚校徽胸章,立马别在了胸前,终于梦想成真上大学了,一种自豪感油然而生。

长春地质学院的校徽白底儿红字,看上去很素雅。
校徽,无疑是大学生的身份标识。胸前佩戴着校徽,无异于脑门贴了标签,走在大街、马路上,去到商场,或是人群聚集的地方,总有人投来羡慕的眼光。

一枚校徽即是身份,也是一种约束,要求你要时刻遵守大学生的行为准则,也要时刻彰显一名新时期大学生的精神风范。
日常,我喜欢戴校徽。不论校内还是校外,出行时胸前总是别着校徽,穿啥衣服,都自觉透着一股特有的书生气儿。当然,这里边也藏着一点点的虚荣心。

一次,因为校徽的缘故,还得到了一位素不相识陌生人的善意帮助。
那是上大学后的第一个暑假。坐上那个年代的绿皮火车回家。
天气很燥热,好在车厢里的旅客不是很多。我运气不错,坐在车上两人座椅靠窗的位置,列车启动时,旁边的座位还暂时空着。
对面座椅上也只上来一位大叔,看上去四十左右的年纪,粗布衣褂,穿着朴实,身材却是虎背熊腰,一张国字脸透着威仪,刻满了岁月风霜留下的深深印痕。单从衣着相貌上还真难说得清大叔到底是乡下人还是城里人?

“哎呦!小伙子,你是大学生啊?”大叔一落座便看到了我胸前的校徽,瓮声瓮气地说着,眼里闪着赞许的光。
我笑着朝大叔点了点头。
列车疾驰,窗口吹进的风稍许缓解了些车厢里的闷热。一个人坐车出行,本就寂寞无聊,我和大叔便拉呱着闲聊起来。
别看大叔人长得粗悍,却是个细心地热络人儿。
大叔告诉我,他打小不好读书,最怕考试,在学校时最羡慕读书好的同学。

我和大叔说,我一小儿就喜欢读书,可惜文革那阵儿学校也乱,所以,书也没读好。幸亏国家拨乱反正,恢复了高考,再次给了深造学习的机会。
大叔伸着大拇哥夸我是好样的。说他们镇上这两年也考走了十来个大学生,那叫一个光鲜,全镇子的人家家户户、老老少少谁不竖大拇哥,连学生家长也跟着脸面生光,走路时下巴颏都朝上翘翘着。

随着列车停靠站,车上的旅客眼见地多了起来。
几个年轻人搭帮结伙地上了车,在我和大叔旁边,还有相邻座椅上落了座。
这伙小青年,年龄与我相仿,衣着很时髦。那时的“时髦”一词多属贬义,泛指有些与众不同,标新立异的意思。
几个人一落座便叽里呱啦聊起了他们小哥们间的事儿。一会儿,一个小伙子开始发烟,小哥几个叼着烟卷,喷云吐雾,更显得悠然豪气,一瞬间儿,座位处便烟雾缭绕地弥漫开来。本就燥热的车厢,更显得让人气闷。

大叔瞧了小哥几个一眼,皱了皱眉,没说话。
我自小有严重的晕车症,坐车时最怕旁边有人吸烟,闻着烟味立时会有种憋气、头晕难受的感觉。
那时,车箱里没有禁烟的规定。所以,每次坐车只能祈祷周边的人不会吸烟。
这会儿,闻到浓烈的烟味儿,不禁皱起眉头,下意识地挥了挥手借以驱散烟雾。
“怎么?不舒服?”细心的大叔发现了我的异样。
“晕车,最怕烟味。”我皱着眉小声说。
没想到大叔忽地站了起来,冲着几个年轻人沉声说到:“没看见人家学生不舒服吗?都把烟掐了。想抽的去车门那边儿抽去。”大叔的声音不高,却不容置否。

大叔的举动完全出乎我的意料。
也许是大叔五大三粗的壮实身板,加上那副威严起来更让人望而生畏的面容,生发了威慑作用,使得刚还有些流里流气的小青年谁都没敢接茬。
有两个默默地掐了烟,有两个抬腿去车门口吸去了。
我抬头看了看大叔,眼里充满了感激。我知道,我一个素不相识的年轻人可没这么大面儿,大叔绝不是冲着我,而是冲着那枚校徽标示的大学生身份维的这个场。
几个年轻人再没在车厢里吸烟。

伴着火车的轰鸣和车体的抖动,我由于晕车,头伏在小茶几上渐渐犯起了迷糊……。
当我醒来时,大叔和那几个小青年不知何时都已下了车。我睡眼惺忪地看着对面和旁边陌生的面孔,好像刚刚做了一个美丽的梦…….。
现实告诉我,恢复高考后,大学生受到了人们的推崇与羡慕,科学、文化、知识正在得到全社会越来越广泛的尊重。


鲁鲁文学
主编/审稿:鲁桂华老师
剪辑/美术:路萌
第一千一百九十七期
《我的大学生活杂记--校徽》
徐龙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