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子峰的生命长河(散文)
文/石浩奇
石子峰传进族谱可知,其祖籍福建。祖上秉贵、石祐为海南明代进士名门。自幼累世衣冠,遂成望族。
元朝末年,海南石氏先祖秉贵身负朝命,携带家眷,自莆田县坎头村渡琼,传至子峰祖父石祐一辈。
子峰父亲石怀,为石祐排行三儿。虽曾名门望族,但家道贫寒,却勤俭持家,乐善好施,爱国爱乡,是闻名乡里的智慧乡贤。独生儿母亲是名门闺秀,知书达理,是儋州名宦王霄的嫡系孙女。因父母年老多病,无人照顾,便劝子峰他父石怀举家五人迁至儋州木棠镇石屋村外婆家居住,方便照顾父母。
石子峰生于1507年,在父亲的悉心教导下夙兴夜寐,刻苦攻读诗书。及至七岁,父亲又不吝惜钱财将他送入东坡书院就读。子峰科考失利,父亲教导他要成大器须恭谨谦逊,后来刻苦用功,终于中举。
中举后在儋州知州府谋了个布政司差事。任上廉政公勤,协同知州府增立社学,重修孔庙,兴修水利,开荒造田,发展盐业。为了完善儋州官府职能的举措,创建了恤孤济贫院,实施富民捐纳,犯罪罚赎,设置预备粮仓,以便一旦发生灾荒,可以就近赈济。因积极推行新政,州府贪腐日益严重,拷刑严惩,得罪了权贵,子峰的布政知事逄遭陷害。
危难中,权贵无端生禍,此地不能久留,谢过父母,留三弟子扬跟随父母身边,自已带着他的妻妾、二胞弟子琦、林范两氏家眷、随身仆人共四十余人,在一个黑夜里偷偷渡船南下。
正值五月,夜空阴云密布,海浪呼啸。子峰伫立船头,任凭海风肆意,他凝视着渐渐远去的故乡,心中涌动着复杂的情绪。想起年老的父母和子扬,不禁使他辛酸起来。海浪拍打的涛声,让他深深领略了大海的无限风光;忽然感觉到人是多么的渺小,它真的无边无际,真的深不可测,夜空中的海鸥在海面上展翅飞羽,它们在阴暗中搏击长空,坚韧不懈,持之以恒的精神令人思绪万千。他转头看望着坐在船上这四十余人的身影,他们都是那样的无辜和苦难吗?他们迷迷糊糊,漫无目的,跟着我也许是生命中一条光明的大道,但又将要向往何方?子峰很茫然,心头撩起一丝丝的哀伤,眼眶骤然滚动一滴滴辛酸的泪水。
天蒙蒙亮,船在一处港口停泊下来。石子峰打开地图,坐标上注明这是琼州府感恩河边原来的九龙县旧址。
感恩河宛如一条玉带,碧绿澄清,轻轻环绕着九龙的美丽沙洲,那一汪汪的绿水浮波,波光粼粼,倒映天空的云彩,日日夜夜回流润泽着感恩这座曾经的古城。远处群山峻岭,树木苍翠,无不衬趣着大自然的无尽魅力和壮美景色。
子峰吩咐船手把船抛锚在一处海滩上,所有人全都下船,集中在感恩河的口岸歇息。
感恩河西北方没有人烟,一片茫茫荒原。举目望去,东边不远约有几百亩的沼泽地,芦苇和茅草互生,偶有鸟兽出没,四周静谧无声。当地人称北沟坡,也叫九龙坡。远处有一条感恩河支流在环绕着这片沼泽地,细水逶迤的轻轻流淌。埌土松软,出泥不染,适宜种植水稻,是个魚米宜居的好地方。
子峰带着通涵拜见了感恩的县令,县令看后大喜,原来是儋州府的主政司官大人,立刻给子峰划地,并赠送三千両银钱,两担大米。批涵子峰主事参政,共谋发展。
子峰取得批文,在感邑的双富即双龙以南的北沟立村。他们一边出海捕鱼,一边开荒垦地,几年后在那片渺茫而寂寞的荒原上,经过石子峰带领众亲开垦的双手改变了模样,摇身一变成为了一方丰饶的土地。
可是好景不长,在这个满载着物产丰绕的感恩港口,却海盗如影随形,时常劫家打舍。子峰负责海访巡查,带领兵丁多次击退海盗,海盗对子峰怀恨在心,总是多次要寻机报复。
一天晚上,天下大雨,几个海盗稍稍潜入子峰的卧室,企图想让子峰永远离开这个世界。
子峰被一阵异响惊醒,他迅速反应过来,眼见锋利的尖刀正朝自己的胸部刺来,子峰不慌不忙地侧身一闪,巧妙地躲过了攻击。这时子峰的妻子也在狂恐中惊醒,妻子一边保护丈夫,一边大声呼救,声音撕烈,众亲们听到呼救声都纷纷赶来。这时子峰要让妻子逃走,将妻子用力推出门外,然后要和海盗决一战死。可妻子是个贤达之人,哪里能让自已安生。当她要拉丈夫往门外逃跑们时候,正好几十个众亲有个拿着钩刀、棍棒、锄头一齐喊声冲杀过来。海盗见势不妙,急忙将匕首刺向子峰,妻子见状,立刻一个转身将丈夫挡住,然而无情的七首从妻子背部刺进了心脏。
海盗仓皇而跑。子峰抱紧满身是血的妻子,脑中一片空白,痛苦的泪水止不住地流淌,疾呆地搂着妻子摊坐在地上。妻子微闭着两眼,吃力地说:"子峰,这里不是久留之地,把我安葬好后,带着你的弟兄很快离这里,重新选择一个地方居住,垦地开荒,兴办学校,以教化人。管好景通、景泰两兄弟,立世为人,兴家创业"。说完永远地闭上眼睛,含泪走了。
妻子安葬在北沟,新龙村以北。子峰跪在妻子冰冷的墓碑前,不哭,也没有流泪,内心却沸腾着悲愤的血。他默默地祷告妻子,你的血不会白流,我会化悲痛为力量,到哪里我都要和海盗和无法分子斗争到底,保护一方百姓平安。你的嘱托我牢记在心,你永远活在我的心间。海风似乎感受到子峰的那份哀伤,带着几朵芦苇的花朵,一同陪伴在这位心碎的男人身旁,见证着他对妻子的承诺与无舍的告别。
一天早晨,灾难让他们再次迁离。子峰带领林、范两家及家眷,坐在木船上,向大海的东南方漂流。
来到延德港,(今白沙河港口)。这里原是一处隋朝时代的文化古城,叫延德县城。曾经繁华一方的古城,在南宋一次山洪暴发和海潮中消失得无影踪。那里是一处是非之地,铭刻着无尽的哀伤。子峰在那里逗留片刻,很快的乘着木船离开。
木船没有目标的在大海漂流,子峰遇到如此颇繁的困境和挑战,但他坚信只要坚持不懈,就能获得成功。一会,木船很快进入丹村港口。
正值涨潮。木船顺着潮水驶入一处港湾。这个港湾古称车驳湾。四周全是高高低低的软白沙滩,一片波谧平稳的水泊,约三百多亩。沙滩上寸草不生,一片光禿秃,无边无际。木船沿着港流向东,穿越沙滩,拐了个弯,向南继续走了二公里,前面便是一片青山绿水的景色。
丹村港两头注水,十多公里长。把琼西南坡植平原和滨海平原分割成两大平原。水深港阔。沿港两岸长满茂密的红树林,像翠绿的绸缎一样覆盖着水面。站在高处眺望,丹村港宛如一条银白色的纱带,穿越在绿色的森林间流淌。东边背靠尖峰岭,原始森林无边无际,高大的树木参天入云。盖房子可就地取材。子峰漂船来到离大海八公里处,他站在港岸一处地势较高的开阔地上,看见周围一片水草丰茂,生机盎然的景象。微风犹如妻子一双温暖的手轻轻地扶摸着他的脸。子峰突然想起他的妻子,仿佛看见他的妻子站在他的面前:"就在这里安家吧"!
妻子的灵魂似乎占居了他的全部,他相信他的妻子,更爱他的妻子。他通过众亲们的同意,即1540年在港岸以东200米处的高坡上立村。原名儋村。
子峰带领众亲先后盖起了几间简陋的茅草屋,然后开垦荒地。他们在开垦荒地之前,子峰进行充分的调研和规划。对荒地的土壤、地形地貌、环境安全、水源等情况进行详细的调查,制定了合理的排灌方案。同时他们在开垦荒地时还要切重佛罗邻村的人事关系,采取人缘友好,生态友好的开垦方式,确保开垦后的土地能持续生产,不会造成土地纠纷和人文恶化。经过不懈的努力,荒地被成功地开垦成了一片肥沃的农田。除了种植取得丰收以外,石子峰还为当地老百姓的经济发展和道路建设做出了贡献。
为了开辟琼西南的丝绸之路,吸引国内外货物服务贸易。子峰发动众亲在港岸边开设一个渡口。通过渡口可以从丹村港将货物运往大陆、东亚各国。外地客商也可将货物从这个渡口运往佛罗、黄流、冲坡等地。佛罗村在明代初期己始具形成小农贸易规模,至明代中期各村来往赶集的人越来越多,自然就形成了一个规模较大的商贸集墟。渡口至佛罗集墟的商道约有两公里长,子峰因为开通这条商道,召集佛罗村各位乡贤共同研讨,策划渡口至佛罗商道建设实施方案。这条商道开通以后,来往在丹村港口的海运商船陆绎不绝。有南洋商船、大陆商船及岛内商船。子峰根据商机需要,组织众亲制造货运牛車,按件计费收款,一天来回几趟。因此南洋和大陆的布匹、照明蜡烛、香料、药材、陶瓷,源源不断从琼西南至国内外来往运送。由于水陆交通便利,明代的丹村港区域,曾经出现过历史上轰动一时的繁华景象。
不同的时代,演绎几多不同历史的事件。在海盗颇繁的明代末期,丹村港却曾经出现几次海盗劫船事件。一天,夜幕降临,一艘货船在丹村港途中缓缓前行。突然一群海盗悄无声息地靠近,他们手持尖刀、长剑威胁船上所有船员。这时,石子峰带领早有准备的海上联防队员一齐蜂拥而上。经过展开一场激烈的搏斗后,终于保住了货船的财物安全。
石子峰文武双全,他不仅有博大的拓荒精神,还宅心仁厚,向善养德,为官清正廉洁。在往后的几年里,他开设丹村学馆,设立石氏祠堂,勤勉家风家训教育,在本家祠堂立下族规,以始祖碏公家训孝谨以闻。
石子峰把家训当做黄金,把家风当做白玉。后裔儿孙科考高中,涌现出一大批贡生,监生和廪生。
博大的拓荒精神,为琼西南明清时期垦荒面积约12平方公里。石子峰不仅为琼西南开辟一条通往东亚的丝绸之路还开创了琼西南一道亮丽的生命风景线。
1604年腊月,享年97岁的石子峰病逝。从这一刻起,他再也没有醒来。此时,琼西南的大地寒风刺骨,天地茫茫,草木同悲,这位明代史上的拓荒者,永远地留在了那个冬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