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觅青春的足迹
——追忆惠师时光
文/李玉德
自惠师校友会成立以来,我的心,无时无刻不被惠师的过往所感动着。尤其是“惠师记忆”公众号开辟后,众多校友的事迹,也无时无刻地激励着我。采访中,乍见老师苍老的容颜,之前的音容笑貌又萦于脑际。还有那惠师求学的场景,那一张张鲜活的面孔,犹如电影的镜头,开启了尘封的记忆。
那一段时光,熏染了墨香。
虽跨越了时光,经历了岁月,但对惠师的记忆却从未了却。任凭暗淡的老去,任凭时光腐蚀了容颜,任凭人生破损成断壁残垣,但我们仍会怀念惠师的那一段时日。
毕业后,见过无数次初升的太阳,吹过无数次杨柳风,淋过无数次的杏花雨,却总没有惠师校园的感觉好。
难忘惠师,难忘校园,难忘82级老四班,难忘惠师生物班。
我们在同一个教室里学习,在同一片灯光下一起努力。岁月的芳华,本就是马不停蹄的离别和相遇。惠师时光就像一场梦,短暂而又美好。多年以后,它仍是记忆的起点。这刻骨铭心的记忆,任岁月腐蚀,却历久弥新。
1982年,惠民师范学校破天荒地从惠民地区12县的中学民办教师中招生。无疑,它为中学民师打开了一扇希望之门,点亮了人生征程中的一盏明灯。1982年,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年份。在历史的长河中不过是一闪即逝的光影。可偏偏就在那一年,一场特别的招生,改写了300多位中学民师的命运。他们从农业户口到非农业户口,从民办教师到师范生,这是一个不容小觑的转折。也许,他们鏖战过高考,也许他们只差几分就跨入了大学的门槛。可他们功败垂成,正当他们在名落孙山的沮丧中迷茫地徘徊时,惠师向他们伸出了橄榄枝。他们欢呼,他们雀跃,他们搏击。人生能有几次搏,今日不博待何时。他们,300多人,终于从民师中脱颖而出,跨入了惠师这座神圣的殿堂。自此,他们转变了命运,改变了人生的轨迹,重启了人生的航程。正是这次机遇,我也有幸踏上了这班列车,成了300多名幸运者之一。
入学一年后,地区教育局为应对各县高中生物教师短缺的情况,委托惠民师范增设了生物专业。学校从82级学生中,通过个人报名申请,经过考试选拔,最终遴选了80名学生,组建了生物专业班这个新的班集体,我也因此成了生物班的一名学生。
生物专业班是80人的大班,又是新专业。所以,学校对生物班的管理和教学是极其重视的。经过层层选拔,学校决定由业务能力强,管理经验丰富,治学严谨的李洪杰老师担任班主任。由优秀班干部王沛和、徐怡祥等人组建了新的班委,王沛和同学任团支部书记,徐怡祥同学任班长。
生物专业班开设的主要课程有动物学、植物学、微生物学、生物化学、遗传学、细胞生物学、分子生物学、普通生态学、植物生理学、人体解剖学等学科。必修课程则包括化学、有机化学、数学、生物统计学、发育生物学、生物技术概论等。
在生物专业班任课的老师也是在全惠民地区经过层层把关、由地区教育局和学校敲定,选拔的一批业务能力强,教学经验丰富的老师。忘不了,那一串闪耀着光辉的名字:他们是班主任李洪杰老师,任生物学课的李光尚老师,任生物化学课的李松俊老师,任动物学课的张秀芳老师、任生理学课的朱晓燕老师,任遗传和变异课的葛玉灵老师,还有任其他学科的侯登奎、李敬书、张学谦、宋新民、胡斌等老师。
李洪杰老师的化学课条理分明,由浅入深,授课时声音洪亮,板书简约,重点突出。老师的课如春风化雨,正如杜甫的诗一样:
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
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
李光尚老师是纯学者型老师.上课认真仔细,不遗余力,踏实务实。无论冬夏,上完一节课,都能看到额头上浸出的细汗。李光尚老师的品德犹如一道歌唱的一样:
好大一棵树,脚踏一方土;
欢乐你不笑,痛苦你不哭……
李松俊老师是生物学家童第周的弟子,毕业于中国海洋大学,为人大气孤傲,对生化研究颇深。授课时直言风趣。他对各个学科都有过幽默的比喻:“语文,是一门死记硬背的学科;数学,是一门算来算去的学科;历史,是一门任意编造的学科;政治,是一门辩来辨去的学科;英语,是一门最乏味的、鬼话连篇的学科;只有生物课,才是最有趣味的学科!”不管李老师对各学科的评价是否恰当,但李老师授课天马行空,是超脱型的老师。
葛老师的遗传学课,初听娓娓道来,平淡无奇。再品,由浅入深。掩卷余味无穷,记忆犹新。
老师们的授课各有特色,他们不但传道、授业和解惑,更重要的是培养了我们成长,为我们走向社会既奠定了思想基础,又增强了业务能力。
惠民,虽是邻县,但上惠师求学前,我却从未到过。虽之前听老辈人讲过武定府(惠民),但到了去惠师报到的那天,才有机会一睹真容。报到那天,秋高气爽,丰收在望。沿路走来,心情兴奋中夹杂着忐忑。当我骑着自行车意气风发地奔出村庄,由北向南,刹那间,将三十余华里乡村公路甩在了后身后,眨眼便到了惠城脚下。从西外环东拐,入西门,眼前便是惠城了。惠城西门与其说是城门,更不如说是逶迤山脉的断崖。乍见惠城,印象最深的就是那绕城的经日月侵蚀而残败破旧的古城墙。那高低不平的城墙,远远望去,犹如起伏的山峦,给人一种留得残墙补远山的感觉。从断崖间穿过,再向东就到十字街口了。再顺鼓楼街南拐,到大寺商场后东拐,前面便是惠师了。那时的大寺商场还没有牌楼,街内最宏伟的建筑只是惠民县影剧院,在街北巍然屹立。而对面的宜兴园包子铺,在这所高大建筑的衬托下,显得低矮渺小。这包子铺的铺面虽小,包子却煞是有名,入口生香,回味悠长,极具诱惑力,据说是个百年老店。
惠城底蕴丰厚,遍地古迹,红楼,鼓楼,“太和元气”牌坊,仁义胡同等,闻名遐迩。《桃花扇》《陈三两爬堂》的故事家喻户晓,李阁老故居气势巍峨。还有,这座古城怪事多多,最奇怪的就是不允许当街卖谷子的。即使是卖谷子,也只能说卖糙米。当然,这都是后来才知道的。
初入学的新奇渐渐退去,每天都是从寝室到食堂,从食堂到教室,从教室到阅览室,又从阅览室回到寝室。一天忙碌的时光,终于在晚自习下课铃声中又回到了原点。
寝室宽大敞亮,可供十几个人居住。寝室虽时感空旷,却也温馨,是校内最有人情味儿的地方。生病时,同学相互打饭卖药。晚自习后,同学们互相敬让着热腾腾的大米粥。粥虽平淡,却温暖着同学们的心。
人在失意的时候,最能体会出人情冷暖。在我腿骨受伤的时日里,多亏了同学们的照料。忘不了李保荣、张宝民、魏华之、孙荣文、高希亭、王新生、王玉贵、吴俊山等同学的友情。在我危难时刻,他们对我无微不至的照顾至今铭记于心。
学校的食堂是最不想去,但又不得不去的地方。食堂的饭菜还不如曹操弃的鸡肋,如果用“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八个字形容,最贴切不过了。但在那里,却是一天中最快乐的时光。人在肚子饿的时候,任何食物都是美味佳肴。当然,食堂里也不乏“剩男剩女”。但我却当不成“剩男”,我的餐盘永远都是最干净的。因为,按当时的食量,这些份饭根本达不到饱的状态。早饭一粥两馒头,午饭一菜仨馒头,晚饭一汤两馒头。在半饱中,哪有“剩”的可能?
晚自习的时光是比轻松的,可自主安排。做作业,温习课文,看小说,读杂志,都可随心。尤其是课间,伫立于教学楼的外廊上,俯身,可以一望甬道尽头的校门;仰望,可以轻数银河内外灿烂的星星。最有趣的是从星星中寻找牛郎和织女,因这时候,可以无边无际地遐想。很多时候,遐想总会被晚自习的上课铃声打断。晚自习的课间虽然短暂,但我喜欢这种短暂的美妙。
阅览室,是最能让人心静的地方。课余,坐在里面,可享受静谧的氛围。氤氲在书香之中,可将烦心的事忘得一干二净。非宁静无以致远,人只有在平静的时候,心才能获得自由,人在患得患失中是领悟不到生命的真谛的。在阅览室里,可以给自己一个独处的机会,独处中你会体会到,其实,寂寞也是一种享受。独处中,你也可以在书海中畅游,在书籍中和前人交流。在这里,我读到了斯诺的《西行漫记》。
有一个地方,虽然没有阅览室的安静和悠闲,但它却充实了自我。它不像在阅览室一样放空了心情,而它却给了我收获。一块黑板,一块幕布,一张讲桌,就是知识的海洋。这浩瀚的海洋就是我们的教室。在那里,我们获得了知识,获得了真理,获得了为人师表的理念,也获得了人生的理想,懂得了生命的意义。在不知不觉中,在耳濡目染中,将老师诲人不倦、循循善诱的风采聊记于胸,以济将来。
如果说人生是一台戏,那么惠师便是最精彩的一幕;如果说人生是一次旅行,那惠师就是最靓丽的一道风景。惠师,是永远做不完的梦。虽惠师的时日寥寥,却足足影响了我们的一生。就如同我读过的《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处女地》等书籍一样,在我心里留下了深深的烙印。回首往事,在惠师生涯中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好好珍惜这段难得的时光。柳青说过,“人生的路虽然漫长,但要紧处只有几步,特别是当人年轻的时候。”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读《老残游记》时,记得其中有这么句话:愿天下有情人终成为眷属,是前生注定事莫错过姻缘。读的时候,对此句颇不理解。到后来理解了才知,人生的遗憾事又何仅仅是感情呢?
一向年光有限身,等闲离别易消魂。感觉还没等转过身来,就到了毕业季。在校园里见同学们背着行囊从身边匆匆擦过,心里难免有几份失落。之前,总以为惠师的路还很长。面临毕业,回首过往,似乎昨日才带着兴奋踏进校园,而今日却要面临离别!太多的感慨!太多的不舍! 一路走来,得到了不少,也失去了不少。曾听过这样一句话:人只有学会怎样去失,才会有所得。但对于自己,在得失之间,似乎处理得并不是恰到好处。人生没有什么是不可能改变的。面临毕业,和刚步入学校的自己相比,自己应该还是成熟了许多。和同学毕竟朝夕相处了两年,但转眼即将离别,心中难免有几分不舍。走过操场,似曾看到同学们在那里那般活跃的奔跑;走过草坪,似曾还听到同学们欢快的笑声;走过阅览室,似乎还看到同学们在那里静静读书的身影。
时光依旧奔流,此心归于平静。几年前陪赵和祥老师去惠城,特意拜访了母校。母校青色的混凝土大门依旧,只是感觉不到之前的高大。仿佛时光催老了校门的容颜,犹如孤独的老人,兀立于寒风中,见者生怜。本来早就知道,校址已经易主。但看到更名后的校牌,总觉有些张冠李戴,有些扎眼。当我们一行准备步入校园时,紧闭的铁门阻挡了我们进校的脚步。我们只能隔着铁门,尽可能地浏览一下这物是人非的场景。惠师,这曾经的母校,让我感到既熟悉又陌生,还有门口那曾熙熙攘攘的小店铺也已不复存在,给人一种荒凉的感觉。铁门的那边虽然教学楼和青砖甬道还在,但我们成了地地道道的槛外人。槛内旧景空自许,伤尽槛外断肠人
……
伤心总是多余的,任何事物的发展都有自己的规律。任何事物都有自己应有的归宿。惠师不灭,因其精神尚存。老师在,惠师就在;惠师人在,惠师就在;惠师精神在,惠师就在。就如“惟楚有才,於斯为盛”的岳麓书院,精神长存。
惠师,是永不倒的精神丰碑。
黄河岸柳碧草分,古城残墙俯黉门。
惟才于斯层霄出,秋爽气高出祥云。
留得惠师精神在,苔藓年年长绿文。
天佑英才图报国,重拾记忆秉初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