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于裁对，熔铸创新
——《楚辞集联》欣赏
踪凡
《楚辞》是一部不朽的文学经典，历代研究者不绝。近日拜读漆雕世彩先生《楚辞集联》，颇有耳目一新之感。
漆雕世彩（1948—），湖北潜江人，孔门八儒之一漆雕开之后裔。早年毕业于华中师范大学中文系、北京大学艺术学院。著有《漆雕世彩诗词选》《三贤堂楹联选粹》《梅赋》《湖北代表书家作品集·漆雕世彩卷》《新楚辞》等。
自古以来对《楚辞》的研究，大都从语言、文学、地理、名物、神话学、爱国情怀、美政思想等方面展开。漆雕世彩先生在书法、楹联、诗词学、楚辞学等方面皆有造诣，于是他从楹联学的角度解读和利用《楚辞》，别具慧眼，推陈出新。据考察，古今文人集《楚辞》为联者，似仅有鲁迅、郭沫若二人所集两副对联而已。漆雕先生精读《楚辞》，从中选择名句，巧妙裁对，集为十联，工矣巧矣，至矣备矣，无以复加矣！
例如：夕至悬圃，望崦嵫而勿迫；朝发苍梧，恐鹈鴂之先鸣。
此联文字全部出自《离骚》：“朝发轫于苍梧兮，夕余至乎县圃”，“吾令羲和弭节兮，望崦嵫而勿迫”，“恐鹈鴂之先鸣兮，使夫百草为之不芳”。由于《离骚》情感跌宕，句式长短不一，不合乎对仗要求，于是漆雕先生将其中的句子剪切拼合，集为对仗工稳的两联，十分巧妙而又妥帖。新联的思想感情与《离骚》一致，都表达了屈原为实现美政理想而四处奔忙的急迫心理。
其实，漆雕先生并不拘泥于《楚辞》原句，还常常对其加以改造，甚至捻来其他经典文献中的名句加以对接拼合，从而达到思想与形式的完美统一。例如：
佩翩翩其繁饰兮，郁郁皇皇文章爛兮；冠岌岌以切云兮，雄雄赫赫天德明只。
上联“佩翩翩其繁饰兮”出自《离骚》，但是将“缤纷”改为“翩翩”，以便与下联“岌岌”相对；“冠岌岌以切云兮”则是对《离骚》“高余冠之岌岌兮”与《涉江》“冠切云之崔嵬”的拼合和改造，表现出极为精巧的构思与融汇经典的能力。“文章爛兮”出自《橘颂》，“天德明只”出自《大招》，而“郁郁皇皇”则出自扬雄《太玄》。作者将三篇楚骚、一部儒家经典中的句子拼接在一起，自然妥帖，毫无斧凿痕迹，体现了高超的文学素养。新联赞美了屈原独立的人格、高洁的情操和绚烂的文采。
漆雕世彩先生的书法，典雅端庄而又不失灵动之气。他泼墨挥毫，将十副《楚辞集联》书写出来，笔墨饱满，感情充沛，堪称是楚骚传统与书法艺术、楹联艺术的巧妙结合。作者在题款中说：“世之人倘亦有读屈子之文而兴起者乎？则三闾之孤愤未虚发矣！”如何继承和发扬中华民族的优秀传统，挖掘屈原精神和楚骚文化的深刻内涵并服务于当代文化建设，《楚辞集联》做出了有益的探索。
作者：踪凡，首都师范大学文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中国赋学会副会长。
老冉冉其将至兮恐修名之不立，
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
题款：（应改“太息"为“戚戚”，与上联“冉冉"相对。“戚戚"一词，见《悲回风》。）楚之人漆雕世彩集《离骚》句以为联。
羌灵魂之欲归兮何须臾而忘反，
哀故都而日远兮顺风波以从流。
题款：余读《楚辞》，得其深永之妙，一唱三叹而不能自已，又集此联而延伸之，世彩记。
疾党人之猖披兮背绳墨以追曲竞周容以为度，
求宓妃之所在兮制芰荷以为衣集芙蓉以为裳。
上款：竞，此处应写作競。
下款：楚之人漆雕世彩集《离骚》句以为联于白云黄鹤之乡楚郢都之三贤堂上。
制芰荷以为衣兮顺风波以从流，
折琼枝以继佩兮横大江而扬灵。
上款：世彩曰，顺风波以从流，横大江而扬灵，神完气足之句也。
下款：漆雕世彩集《楚辞》为联于北京三贤堂上。
夕至悬圃望崦嵫而勿迫，
朝发苍梧恐鹈鴂之先鸣。
题款：漆雕世彩集《楚辞》为联于京华三贤堂上。
乘骐骥以驰骋兮飙远举兮云上；
驾蛟龙其飞逝兮聊翱翔而周章。
世彩集楚辞为联于北京三贤堂之南牕灯下
驾蛟龙而飞逝今响金铎乎清越；
乘骐骥以驰骋兮鸣玉鸾之铿锵。
楚之人漆雕世彩集《离骚》句为联于北京三贤堂。（此下款应题为：楚人漆雕世彩采楚辞之文意为联。）
佩翩翩其繁饰兮，郁郁皇皇文章爛兮；
冠岌岌以切云兮，雄雄赫赫天德明只！
楚之人漆雕世彩集楚辞为联于京西之三贤堂上
知謇謇以为患兮，求宓妃见佚女伏清白以死直；
冠岌岌而切云兮，扈江离集芙蓉求榘矱之所同。
题款：嗟夫！屈子以旷代佚才，而又楚之懿亲，怵心国难，思有以匡扶之。乃以王之昏庸，群邪壅蔽，竄逐山泽，九年不復。此诚人情所不能忍，故其文忧愁幽思，曲折往復，激楚苍凉，如怨如诉。鸣乎，亦可悲矣！今观其辞，宗国之念至切，发扬蹈厉，深入人心，復我故国，足以鼓舞其遗民志士报仇雪耻之义气，真天地间不可少之至文也！呜乎！南方之强，岂偶然哉！夫楚仇秦，则秦之所以防楚者必周而摧灭人之性亦必甚。嗟夫！国难深矣！世之人倘亦有读屈子之文而兴起者乎？则三闾之孤愤未虚发矣！承泽先生之论，诚哉！世彩集联并记。
魂兮归来！北方不可以止些！增冰峩峩，飞雪千里些！
意乎流荡！南疑吾将乎往兮，精魄皎皎，超氛四荒兮！
此联以《招魂》丶《大招》、《远游》诸篇之辞集之，世彩并书于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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