苹 果 香
图文/耿志平(甘肃)
小张的家在合水的一个乡镇,世代务农,从小家庭贫困,为了摆脱困境,他上学时下足了功夫,考上了农校,终于可以跳出农门了。
上世纪九十年代初,他毕业分配到农业系统工作,成了村子里为数不多的国家干部。上学时学的农业,对果树种植与管理很有一套。第二年的春天,他给家里的几亩地栽了苹果树,有红富士、秦冠,还有几株黄香蕉和红心(红香蕉),中间套种黄豆,老妈很是高兴,因为家里穷,几个孩子小时候没有苹果吃,看人家吃,站在那里,眼睛直勾勾盯着别人的嘴,咽着口水,叫也叫不走,让她尴尬不已。偶尔来亲戚,拿来一两个苹果,还要分着吃,分不公平,兄妹还打架。他的父亲则不太愿意栽树,说好好的地要种麦子和玉米,因为他经历过饿肚子的日子,深知粮食的重要性。小张说,苹果价钱高,一亩苹果可以收入几千元,顶好几亩麦子的收入,以后可以把苹果卖了买小麦吃。
三年后,苹果树开花了,粉嫩的花朵甚是好看,小张周末回来打农药,疏花,老爸说长咋样就咋样么,花多了果子多,我活了几十年还没见过给苹果疏花的。小张说你不懂,到时候还要疏果,把多余的取掉,减少养分流失,果子才能优生优育,长的大,品相好,价钱高。老妈觉着稀奇,并未阻止,还帮忙疏花。小张把一些枝条用细绳子绑住,下面用塑料袋装一块土坷垃吊着,让它们按另外一个层次长,说枝条不能聚在一起,影响光照。等他第二次回家,他辛辛苦苦弄的枝条全部被老爸放开了,说他是胡整,胡折腾。小张哭笑不得,只能一遍遍解释,老爸拧着脖子,说我活了几十年,第一次见你这么折腾树的,怕是读书读傻了。解释不通,父子俩发生了激烈的争吵。
那一年雨水足,苹果个头很大,像一个个红灯笼挂在了枝头,很是喜人,不过结的果并不是很多,邻居都投来羡慕的眼神,老爸看见苹果成熟了,高兴的不得了,走路带风,说话都有了力气,也不觉得儿子胡整了。
在苹果还没成熟的时候,父子俩就在果树旁边的空地上搭了个窝棚,老张没事就来园子里看看,晚上睡在里面,大黑狗卧在外面陪着他,昏黄的电灯照着他布满皱纹的脸,会心的微笑在脸上荡漾,心想我活了半辈子,能享娃的福了,心里美滋滋的,一次次睡梦中都笑醒了。
那天风雨交加,一家人都说不用去窝棚了,老张在家安安稳稳睡了一觉。
第二天吃过早饭,雨停了,他来到果园,果园的土墙塌了一大片,他仔细一看,是被人挖塌了,正纳闷,眼前的景象把他几乎看傻了、气晕了。树上只剩下叶子,那些又大又圆的果子不见了踪影,左看右看,一个苹果都没有了,地下到处是脚印和树枝树叶,一片凌乱。他大喊一声:“谁他妈这么缺德,老子还没舍得吃一个苹果,被这坏种偷光了,咋能等老子把它务成来,不怕吃了脚下流脓头顶生疮么!人都说贼娃子偷风不偷雨,下那么大雨都来偷果子。”窝棚旁边,那只看家护院的大黑狗,早没了气息,嘴边吐了一滩。“老子又没得罪人,谁这么坏心眼,偷苹果就罢了,还把我喂了七八年的狗投毒了,让老子抓住有他好看……”老张骂骂咧咧回到家里,老婆一看他脸色和神态就知道大事不好,知道了原委,哇地一声哭晕了过去,老张赶紧给掐人中,好一会才缓过气来。
老张家丢了苹果的事不胫而走,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村里的人都来果园看,有骂贼的,有同情老张的,有好言安慰的,有煽风点火说不该栽果树的,说一年的收成打了水漂,白辛苦了,有幸灾乐祸的,还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更有捕风捉影说谁谁最有嫌疑,他看见那家娃娃拿着苹果吃,又大又红,肯定是你家的。好像自己就是侦探福尔摩斯现世,还有人说肯定是跟前人干的,知根知底,他咋知道你昨晚上没看……大家七嘴八舌,仿佛这里成了菜市场,乱哄哄,吵得人头疼。老张欲哭无泪,一声声叹息。小张听到消息,火急火燎赶回来,一切于事无补,诅咒小偷祖宗十八代。
第二年春天,果树开的花更多了,一家人忙了十来天疏花,接着疏果,过了一段时间。小张又带来新花样——套袋,老爸感到好奇和新鲜,不再像以前一样犟嘴了,只是说自己老了,手笨脚笨,套不了,站在一边看儿子给老妈教咋套,心想果子还稀罕的不行了,还像人一样要穿衣服。儿子说,套袋没有病虫害,农药残留少,果子颜色好,皮薄,卖相好。老张说,你说好你就弄吧,反正我弄不来。老妈很快就学会了套袋,只是还不熟练,不小心就碰掉一个果子,十分心疼,老张气得对老婆翻白眼。
村子里脑子活泛的人,看小张家栽苹果树,也跟着前后栽了,后来大家纷纷效仿。原来春天种完玉米,高粱,黄豆,以及蔬菜,整天就在姓李的场院里拉家常,东家长西家短,不亦乐乎。大家都戏称李家场院是“闲人市场”,哪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在这准让你知道个七厘八分。好像个个都是顺风耳,千里眼。如今有了果树,大家都忙碌起来了。李家场院只剩那些七八十岁的老头抽着旱烟锅,筒着袖子,在麦草垛前晒太阳。
秋天,果子成熟了,丰收了,再也没有发生丢苹果的事情。有人说,都是以前苹果少,人眼馋嘴馋,如今几乎家家户户多多少少都有了,用不着偷了,这也是实话实说。
苹果从冬天施肥,扫树叶,修剪枝条,春天疏花,打药,疏果,套袋,秋天抹第一层袋,过几天抹第二层袋,铺反光膜,摘苹果,剪果把,拉回家,再挑捡,打包,到卖成钱,几乎得过手十几遍,还得轻拿轻放,稍不小心就碰坏了。有人虽然忙碌,但感觉舒坦,看到了丰收的希望。也有人说,果园像老改农场一样,整天踩低爬高,比经管娃娃还细心,把人累死了。邻居说,你不受累还想有收益,哪来那么好的事情!谁让咱是农民呢,咱不受累谁受累?对方憨厚地笑了。说道,是啊,咱就是刨土窝的命。
老张看着扩大了的果园和一沓沓崭新的人民币,心里乐开了花,嘀咕着,还是娃娃有办法,苹果树效益就是高,靠我种地,啥时候才能富裕!我这老思想吃不开了,种地也得讲科学啦!光出瓜力气已经不行了,看来,供帮娃念书是我这辈子最正确的选择。
村里果农一年年的收入眼见的提高了,架子车换成了摩托车,农用三轮变成了货车,农忙了自己用,闲了跑运输,小轿车也陆陆续续进了家门。那些曾经吃不饱,穿不暖的农民,因为苹果产业,发了家,致了富,九十年代,就过上了好光景,日子越来越红火了。村里的老人说,没想到我老汉还能过上这么好的生活,想吃啥有啥,想走哪走哪,多亏了党的政策好,咱农民跟着享福了!
作者简介:耿志平,七零后,原籍甘肃镇原人,定居黄河象故乡合水,爱好读书写作,有文章在《九天文学》杂志和公众平台发表,都市头条实力作者,数十篇作品被都市红榜和热点精华推荐收录。写作出道不到半年,以文章朴实多彩受到读者关注,现为都市头条认证编辑,文学社执行副社长,网红作者之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