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琐碎事物中发现人性散发的微光
——读长安驹小说集《月光青蛙》
叶柏成
著名作家莫言说过:“一个作家也许需要一个灵敏的鼻子,但仅有灵敏的鼻子的人不一定是作家。猎狗的鼻子是最灵敏的,但猎狗不是作家。许多好作家其实患有严重的鼻炎,但这并不妨碍他们写出有独特气味的小说。我的意思是,一个作家应该有关于气味的丰富的想象力。”毫无疑问,在我阅读安康市宁陕县80后青年作家张星(笔名长安驹)的30万字的小说集《月光青蛙》之后,脑海中形成这种印象,在他的每一篇短篇小说的人物构建中,都或弱或强地散发出人物身上的某种气味。这种气味都是他虚构的每一个小说人物个体上所散发出来的,它们有着共性的东西存在,也有独特的东西彰显。这些气味的散发,让小说中的某些人物形象个性鲜明,呼之欲出,这便有了点燃读者共情善良的情怀,勾住读者悲悯的心弦,让读者产生强烈的阅读冲动。
当我们翻开《月光青蛙》集的开篇之后,在阅读的过程中就一下子记住了用第一篇小说作为书名的小说《月光青蛙》中那个名叫小虎的少年。为什么我们首先会记住小虎这个人物呢?是因为作者用不显山露水的笔墨,描写了小虎从小就与人的玩法迥异,别人都是玩跳沙坑、夺城堡、杀羊等游戏,而小虎给我们创造了一个惊险刺激的游戏。那个游戏就是捉来一只青蛙,分开它的两条大腿,用一根稻草杆捅进青蛙的屁股后面呼哧呼哧吹气,让青蛙膨胀得像一个打足气的气球,然后将青蛙丢在水里,看它在疼痛中垂死挣扎,伙伴们看着好玩,都按照小虎的方法如法炮制,直到将一只青蛙活活折磨死去。后来的几天时间里,大家都来学着小虎的玩法,让稻田里的青蛙迎来了没顶之灾,孩子们将一只只青蛙肚皮吹胀如球,直至死亡。还有几件事就是小虎用他瑞士刀具,让我帮助他解剖着一只青蛙,对一只青蛙开肠破肚,鲜血淋漓,血肉模糊,很多小伙伴都觉得太残忍了,离开了小虎,只有我协助小虎完成了对两只青蛙的解剖。后来我用小虎给我的这把瑞士刀杀死了不少青蛙,因为这个原因,村里大人小孩说我是“刽子手”,母亲狠狠扇了我两个耳光。。。。。。通过这两件事情,我们可以看出,小虎的少年心态是多么阴暗恐惧,他身上散发的气味是新奇刺激的,是别具一格的,这种残忍的嗜好,势必影响他少年的健康成长?而小说中的“我”,在母亲的教训和村里大人小孩冷落我的情况下,我为了消除“刽子手”的恶名,在心理上完成了一种自我治愈,自我修复。我在阅读《小蝌蚪找妈妈》一文中,我看到了青蛙的可爱之处。于是当我在稻田中发现了青蛙卵,就利用家里的破水缸,将稻田里的的黑灰色的青蛙卵倒入修补好的水缸里养起来,我每天细心观察着小蝌蚪的变化,直到它们长出两条前腿,长长的尾巴变短,后来它们在我上学的时候,跳出水缸,跳进了稻田,变成一只只真正的青蛙。当母亲笑着对我说,整个桃花街的青蛙都是我养的时候,我的内心别提有多高兴啊!
《月光青蛙》小说中的“我”这个人物有知错就改,阳光向上的个性,与“小虎”这个人物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小虎是一条道走到黑的角色,他从小形成的病态残缺的心理,导致他长大后喜欢打架斗殴,小偷小摸,直到后来锒铛入狱。
但小说并没有把“小虎”这个人物描写得多么不可救药,在小说结尾处,作者思路来了个自然的大反转,使“小虎”这个人物重新有了做人的勇气原因,那是因为他在囚笼中遇到一个卖假药的人,这个人用自己制造的假药,欺骗了别人,也毒死自己孙子,那个人给了他几本书,是那几本书救了“小虎”,以至于唤醒了他浪子回头金不换,重新做人的渴望。
《月光青蛙》具有较强的魔幻现实主义色彩,作者通过做梦暗自为我们揭示了小说中人物“小虎”的命运,小说的结尾带有某种预示。“月光净白,田边的小虎仿佛不是他了,而是一只坐在月光下的青蛙。”这一句话,是该小说的神来之笔,从残忍地将一只只青蛙吹胀如球而亡,到活生生地解剖一只只青蛙致死,到小说结尾“小虎”自己变成一只坐在月光下的青蛙,完成了他人性有丑恶到善良的蜕变。
小说《儿子与猫》也给我们带来人性中所散发的粗暴,野蛮,忽略孩子成长的气息。这种气息体现在丈夫和我对一只流浪猫的敷衍态度,以及丈夫对儿子不耐烦的教育方式上。由于父母忙于工作,加之父亲对儿子粗暴野蛮的教育方式,导致儿子患了严重的抑郁症,在突然而来的家庭变故面前,作为教育工作者的母亲选择了请长假,为儿子办理休学手续,为治疗儿子的疾病而奔波。而父亲呢?一个大男人则在家庭变故中与妻子离婚,用这种选择方式来逃避父母对儿女应尽的责任。这是多么叫人寒心的事呀!而母亲最终同意儿子喂养一只流浪猫,让儿子的抑郁症最终有所好转,这是良知的回报,这是对善行者的馈赠。
在该小说集中的短篇小说《幻想亭》中,作者成功地塑造了一个乡村底层人物癞头爷爷似疯似颠,又充满无限幻想的人物形象。这个无儿无女的五保户,虽然疯疯癫癫,做事诡异,但就在这个叫桃花街上,人人都可以忽略的人物身上,我们从他与别人不一样的幻想中,独自设计的水力发电厂的雏形里,嗅到了他散发人性光辉的大爱气息,叫人对这个不起眼的平凡人物,肃然起敬。
癞头爷爷的幻想建一座家乡的水电站,让家乡的老百姓都照上电,给家乡人们的生活带来便捷方便。他的这个所谓的“幻想”最终得以实现,无不叫人感慨万千。生活在大千世界,人还是要有点幻想的,因为我们人生理想的实现,无不是通过最初的“幻想”而一一成为实现的。小说写到癞头爷爷一直不愿意进入敬老院养老,到最后平静地死在去开往敬老院的车上,以及他留下七万块钱的存折,从中我们可以窥探到,主人公癞头爷爷一生不甘平庸,始终追求生活美好的宏伟愿景。这种愿景虽然没有实现,成为老人一生的遗憾,但他无时无刻不在鼓舞着人们,向着美丽的梦想前进。
在这本小说集中,我们通过细心的阅读,精读,都可以呼吸到每一篇小说制造的语境中,强烈地感受到每一个人物在小说中所散发出的各色各样的气味。在小说《登云》里,我们可以看到活跃在桃花中学的凤梨、蒜头、贱皮子、小梅和白毛几个中学生形象。其中作者在凤梨这个人物身上着墨最多,但其他几个人物都个性鲜明,叫人印象深刻。
小说因在外地工作的舅舅为外甥凤梨买了一双“登云”皮鞋为引线,来展开故事情节。凤梨因为舅舅给自己买了一双“登云”牌皮鞋而虚荣心膨胀,穿着这双皮鞋,他招摇过市,享受着因为皮鞋讨人羡慕而带来的各种荣光。而同时他遭到怀着嫉妒心理,绰号名叫白毛的同学扇了一耳光,并提出了警告。他让凤梨脱下皮鞋让他穿试试,凤梨没有答应,他扬言警告凤梨小心点,这就为凤梨丢了皮鞋埋下了伏笔。后来凤梨的皮鞋被人偷了,他查遍所有同学的脚上都没有发现他丢失的皮鞋。知道他丢失皮鞋的这一秘密只有小梅知道,但小梅受到了白毛的警告,后来虽希望让凤梨知道皮鞋丢失的真相,当她再次去查找白毛扔掉凤梨皮鞋学校厕所那个粪坑的时候,才发现她忘了周末学校都会让人把厕所粪池清理干净,那双被白毛扔在粪池的皮鞋早已无踪无影了。为这事,凤梨像变了一个人,他变得沉默寡言,见人爱理不理。看到凤梨一蹶不振的样子,小梅偷偷哭过几回。为了拯救凤梨,小梅给凤梨写了一封信,她趁着教室人不多的时候,快速把信扔进了凤梨的桌肚里。凤梨看了小梅的信,回复她:我答应你。后来凤梨不再苦苦寻找那双梦里的登云皮鞋了,而是恢复了一个中学生备考迎战的常态,开始跟小梅去图书馆里看书学习,去操场散步,去教室复习功课。
作者虽巧妙地隐去了小梅写给凤梨同学那封信的只言片语,但细心的读者不难猜测,小梅的书信一定是劝慰凤梨,不要纠缠在一件劳而无功的事情上,让自己捡了芝麻丢了西瓜。不断学习,不断上进,才是一个学生的神圣使命,考上理想的大学才大事。凤梨听了小梅的话,才从沮丧沉沦的边缘,发现了希冀的曙光,才开始悬崖勒马,重拾学业、重新出发。
作家张星在他这部《月光青蛙》小说集中,通过性格各异的虚构人物,演绎出生活在寻常的烟火琐碎,凡人凡事的故事中,我们可以咀嚼到每一个人物身上的真善美,假丑恶的各色滋味。譬如《顺子》、《盲娘》、《白水青菜面》等等,从一个个人物带给我们不同的滋味中,我们会一一发现,每一个人物身上所散发出的悲悯、善良、果敢、奉献等丰富层次的一缕缕微光。这些微光需要读者去一一体会与感悟,在呈现的琐碎事物中所散发的微光,凝聚成了浩瀚的人性之美与无与伦比的巨大力量,才让我们这个风云多变的世界,变得更加温馨,更加辉煌!

叶柏成,笔名陕南瘦竹,60后,陕西省紫阳县人。系中国诗歌学会会员,陕西省作协会员,陕西省散文学会会员,陕西省评论家协会会员,河南文学签约作家。文学作品及艺术评论散见于《星星》《诗选刊》《散文诗》《牡丹》《青年文学家》《散文选刊原创版》《名家名作》《海外文摘》《中国建材报》《中国民族报》等报刊,多次荣获省市县奖励。著有小说集《听左手与右手讲故事》和诗集《雨弦风笛》《心灵演奏》,诗歌入选《长安风诗歌十人选》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