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做的布鞋
作者:王秋宁
现在市场上的鞋子,品种与品牌繁多,数不胜数,让人眼花缭乱,总有你合适的,当然也价格不菲,然而穿上他们,我都要不时地怀念过去母亲,给我们做的那一双双鞋子,总觉得那是世上最舒服的鞋子,最美的鞋子,脑海里总是会浮现母亲当年做鞋子的情景。
过去一般人家日子都过得不好,吃饱穿暖都是很大的问题,那一双双穿在脚上的鞋子,更不例外。
我们家更是如此。一家七口人,姊妹五个。那时:新老大,旧老二,补补纳纳四老三。一年到底,难得穿上一双新鞋子,同样是稀罕物,绝大多数家庭,都是自己做,极少数是自己买的,比如雨天的胶鞋,或劳动的解放鞋,平时所穿,皆是母亲做的布鞋。
在我的记忆里,母亲整年都在为儿女的鞋子而忙碌着。
母亲既要工作,又要忙家务,那个做鞋子工夫,却是在千头万绪中挤出来的。
走亲访友的时间,单位开会的时候,更多的是在晚上,把家务处理完了,还要在昏暗的油灯下,飞针走线地纳鞋底。
做一双鞋子,可是个复杂的程序。首先要做好鞋底。母亲把穿坏了的,补了不能再补的破衣服,零星的布头剪下来,哪怕是巴掌心大小,平整地铺在木板上,有比鞋底大的面积,每层用面糊刷上粘牢,层层叠叠,不知多少,到了一定的厚度,再放到太阳处晒干了,取回来照着鞋底大小,用大剪刀,费力地剪出鞋底样子。然后就是千针万线地纳鞋底了。
我们现在的布鞋底,都是机器缝纫机完成的,速度快,针眼大,跨度大。而母亲的鞋却费时费力,针眼小,线路密,只为了鞋子结实耐穿,多花工夫,少花钱。
粗粗的棉线从大钢针的鼻里穿过,右手的中指根,套着顶针,随身还带着针拔子。大针从头下去,下面进,上面出,交替进行。布底太厚,针戳不透,或戳不动,还需用顶针把针尖顶出去,如果手拽不动,母亲就用针拔夹着针,把它完全取出,这一针才算完成。然后就在最近处再下针,如是而已,直到整个底面密匝匝地纳上针线,再也无处下针才算完成。接着还要用新布沿着边缘包裹好,同样是棉线装定。再在正面包上厚新布。
鞋底完工了,下面就是鞋帮了。通常母亲找来新布,灰色的或黑色的厚布,最好是卡其布。用鞋样子照着,画粉画好线条,再用剪刀剪出,或是整块的,或是左右拼接的。依然是把边口用新布包好。最后还要把鞋底与鞋帮拼接起来。一般母亲找鞋匠完成,当然要给些费用。经过千辛万苦,不知母亲熬过了多少个日日夜夜,总是在年底三十前,为每个儿女准备好了一双新鞋。
穿惯了旧鞋,乃至破鞋的我们,巴望着春节早日来到,不免得经常去拜访那属于自己的一双新鞋。
终于盼来了年三十,鱼肉荤腥,满满一桌,个个吃得满嘴流油,那是一年中唯一的开荤。菜足饭饱后,就是换新衣服,从上到下,精神焕发。自然少不了那一双期待已久的新布鞋。那内心的激动无法比拟。双手不知往哪里放,脚也不敢随意迈步,生怕把新布鞋弄脏。
父母看到子女的神态,既欢喜又欣慰。免不了告诫我们三个小的,爱干净点,不要弄脏。我们三个基本上也万分小心,但也有疏忽的时候,当时十分紧张,想方设法弄掉鞋面上的污点,真正消不掉,回去被母亲发现,少不挨骂一顿,春节几天过后,就要和新布鞋告别,等待节日或出门做客再穿。
回忆到此,不免感慨万千。世上鞋子千千万,总不及母亲做的那一双新布鞋。因为那千针万线里饱含了母亲的慈爱,可惜的是我再也不能感受到了,只能深深地铭记于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