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木匠
文/刘丽娟
在我的家乡有一个习俗,那就是干木活时会让木工师傅住在家里,一直到完工。在我的记忆里,我家请过三四次木匠,但是我能回忆起的只有一次,也还是模模糊糊的。
不知道是某一天我放学回来还是早晨起床,我一打开门就看见一个背着木匣子的老头坐在我家的板凳上,他看起来大概六十多岁,头顶秃了一大片,两鬓斑白,不是很高又佝偻着背,但是看起来就给人一种技艺精湛的感觉。看见我,他笑着说;“老板,这是你孙女?都这么大了!”妈妈端菜出来哈哈大笑,手在围裙上擦了擦,又去端碗出来,“这哪是孙女?这是我的小女,当年搞计划生育躲来的!”木匠听后吃惊地看着我“好啊!还藏得个这样的小千金!”
吃过饭,木匠就把他的家伙什都从那个木匣子里拿了出来,有锤头、刨子、墨斗、角尺,还有很多我不认识的工具,我在一旁好奇地东摸摸西碰碰,他掏出一把小锯子,问我知不知道这是什么,我点点头,“你知道你们家的锯子在哪吗?我这把可锯不了大木头。”我好像为他拜托我这件事而感到神气,高兴地打开房门,从门后找来了两把锯子,他接过锯子,连连称赞我“能干!能干!”我又为这一声本就预料到的夸奖而感到不好意思,于是跑开玩去了。
木匠的吃住都是在我家的,那时哥哥去隔壁县上了初中寄宿在学校,木匠就被安排睡在哥哥的床上,哥哥房间的隔壁是我家用来放杂物的地方,两房中间是没有门的,我记得爸爸总是把钱藏在那个房间装满破旧衣服的蛇皮袋里,还有哥哥房间的高柜里。我担心地偷偷问妈妈:“妈妈,他晚上在那边睡觉,你不怕他偷我们家的钱吗?”“他不会偷的,就算偷了,我们也能抓到他,傻孩子!”妈妈笑我,我有点生气,并且晚上时时保持着警惕,想要听见一些什么动静,但是什么也没有,除了屋外小狗的呼噜声。木匠每餐都和爸爸喝酒聊天,妈妈也准备了很可口的饭菜,他们聊人聊事,什么都聊,扯到一个不太熟悉的人名时,他们就会问是不是某某地方谁谁谁的什么亲戚,要是得到了对方的肯定,就会“噢~”的一声,“就是他呀!”一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样子,如果对方皱着眉头说不是,那么就会抿一口酒,吃一口小菜,思索一番后寻出一个新的人物征求对方的答案。
木匠在我家的这几天好像都是下雨,穿两件衣服就刚刚好。他工作的时候很卖力,刮木片的声音滋啦滋啦响个不停,一跟大木头架在两个“木马”上,他先用柴刀把树皮去掉,就开始用刨子刨,不一会儿,堂屋里就全是刨下来的木片,像铺了一层大花瓣,踩起来哗啦哗啦的,不过马上就会被妈妈用蛇皮袋子装走用于生火。过了一两天,木匠就刨出了很多木块,他用小小的木签把这些木块拼到一起,再用铁丝叮叮当当一阵敲,就得到了一个木盆,或是一个木桶,再刷上漆油,一个漂亮的实用的家具就诞生了。我问他:“今晚可以拿这个洗澡吗?”他一边忙手里的活一边说:“不行的,要先泡水。”“为什么呀?”“泡水可以让木头胀开,这样就不会漏水了。”我一直期待着可以用那只刷了红漆的木盆洗澡,结果是妈妈把她放在杂物室里收起来了,并且告诉我那是以后姐姐的嫁妆。
木匠走的那天好像是个晴天,我一放学回来发现堂屋变的和以前一样了,没有散落一地的木片,也没有木匠的工具了,阳光从窗户斜斜地洒在墙壁上,静悄悄的,我感觉心里空落落的,连书包也忘记了放下,小狗听见我回来马上吐着舌头跑到我的脚下,使劲摇着尾巴,我懂它的意思,赶忙把它引到屋外,把我中午在学校没吃完的剩饭倒给它吃,它大快朵颐起来,嘴边的毛发上也占上了饭粒,我被它逗的哭笑不得,瞬间把刚刚的不快忘得烟消云散,突然,我的余光瞟到狗窝里有一根黑黑的东西,我拾起一看,是木匠的一把小刷子,我又陷入了不知道是什么情绪的神游……
作者简介:
刘丽娟,出生于2005年的阅读爱好者,热衷创作,湖南科技大学大三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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