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念

文/梁长生

思念如酒，真的。

每每思念一个人时我就彻夜难眠。我就想到了酒，想到了那喝了多年的“二锅头”。我顾不得穿衣，顾不得着凉，匆匆跳下床，抓过橱柜里的酒瓶，瞬刻间将二两灌入烧肚里。思念醉人。加上酒，便会醉成一塌糊涂。满眼里都是那个人——那个曾经让我神魂颠倒、醉生梦死的乡下姑娘。

姑娘叫琴。琴说她爱琴声悠扬，歌声悠扬。高中毕业时她买了一把赭色小提琴。那把小提琴伴着她走过了五年。那悠扬乐耳的琴声让她陶醉了五年。五年的日子不短呀！可我只感到那是一瞬间，一眨眼，一个留不住的梦魇。岁月已永远定格在那个短梦未醒的时刻。琴和我一同上学，一同成长，一同走过了所有少年的浪漫岁月。一同又走进了考场，让祖国检验我们的智慧。

我们如愿以偿了。我们幸福地走出了人生一段辉煌的路。那年，我考上了南开。琴走进了军医大学。在接到通知书的那一刻，我疯一般地跑进了琴的小闺房，肆无忌惮地把琴拥抱在我的怀抱，连同她正在弹奏的小提琴。那一刻琴只是笑，只是跳，之后就是闭上了一双美丽的凤眼，等待着一张烫人的唇……琴终于没有等到。她承接了我滚烫的泪水。那时，我一念之间就做出了决定：别过早地打碎了美丽、吞食了甜蜜！我惜爱地将琴拥着转了一圈，然后抱着她轻轻放到床边。我睁大水汪汪的双眼，笑着细细地观赏着她——一朵初绽的艳花。那时，我们约定：大学毕业后，选择祖国的生日完婚。从此，我们等待，我们渴望。从此，我们用痴心，用满腔热情盼望那幸福的时刻。

大学四年里，我们鸿雁传书。为了爱，我们都打开自己的E_mail那是我们两人的小天地。在那里，我们聊得心花怒放，聊得如火如荼，聊得死去活来。每一个字符都闪耀着激动；每一个发送都跳动着激情。在那里，我们醉生忘死，我们被爱的阳光沐浴着，浸泡着。琴那四年里把小提琴拉得疲惫不堪。琴说她把每一个周末都拉给了我，唱给了我。她在每一个周末都要为我奏一曲《思念》，并把它录在磁带上为我保存。琴毕业后走进了省城陆军医院。三个月后她成了培养的骨干。新世纪的第20年初，我们一同走进了“新冠”。琴作为骨干，作为年轻的党员，她便被选为“支援武汉”队员。他踏上了新的征途……琴叮咛我：为了健康，为了工作，别打扰她。自然，更不能见她。因为她在“新冠”前沿阵地。她和病毒拼杀。别人只能隔着玻璃和她相望。每每望见她时，我就有一股激动的热血奔流，有一腔热泪涌流。但我没有让琴看见自己的一滴泪水。她看到的永远是一张微笑的脸，一双有神的眼……

绝别是2020年2月16日。那日子是黑色的；那日子带着肆虐的冠状病毒。那天，琴躺在隔离室的病床上。那一刻，琴只是向我笑笑。笑得很难堪。那一刻，琴什么也没有说，打碎了我的渴望。那一刻，我傻呆呆地望着她那张曾经醉人的脸。我忘了牡丹，忘了桃花。我想到了菊花。那一刻，琴艰难地抬起了右手，亮给我一个“V”指。是她胜利了？是我胜利了？还是我们……我无法理解。我知道那是一切胜利的浓缩。那一刻，我泪水禁不住涌流，毫不遮掩地流着。我用手不停地扑着我的心胸。那是我最后说给琴的无限浓缩了的话语——我的心念。琴走了。悄悄地走了。最令她遗憾的是她没有看到祖国第71个生日——那是我们决定结婚的日子呀！

琴走了。悄悄地走了。琴留给我的是无尽的痛苦，无尽的思念。浓浓的情，浓浓的意，终无归宿地。十月一日，我穿戴一新。我佩戴着红花。我将早先订做的美丽的婚纱、头花，连同那枚金戒指一同送给了琴。在琴的出生地，在她的归宿地，在跳动的火焰里，我终于看到了美丽的琴。她正在拉奏着小提琴，唱着动人的歌，跳着迷人的舞蹈……那天回到家，我长哭当酒。伴着半斤烈酒，流着无尽的泪水，我傻傻地唱着乱台。痛苦撕碎了我的心。琴走了。她光荣地走了。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思念，我只有思念。思念，是我一生研究的课题。思念，永远是一杯烈酒，灼烫着我的心。永远，永远……

作者简介：

笔名：梁炜（原名梁长生）陕西省作协会员。作品发表于《椰城》、《小说月刊》《秦都》、《咸阳文艺》《短篇小说》《天池小小说》、《光明日报》《大河报》《教师报》《中国社会保障报》等。出版小说集《爱之劫》、长篇小说《坎壈人生》、《碎瓷》，散文集《花开花落》。小说集《爱之劫》获陕西省首届青年文艺创作奖（易发杯）银杯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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