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春运即将来临。自从进入高铁年代,旅客一机在手,网上买票,按时赶来,刷脸进站,方便快捷,回家过年,没有了过去“风餐露宿”,挤在火车站广场排队买票的紧张感,却怎么也忘不了33年前曾经侦办的那桩“铁路奇案”。
这是一桩“天方夜谭”的铁路奇案。故事发生在铁路“负重爬坡”,运能运量矛盾尖锐,春运“一票难求”,列车超员拥挤,闷热嘈杂,空气浑浊的绿皮车厢里。1.离奇劫案
这是香港仁文芳女士在来信中描述她弟弟的遭遇:
夜幕降临,窗外的原野模糊下来,上海返回重庆的74次快速列车卷着刺骨寒风,踏着“咣当咣当”的节奏,奔驰在川黔线上。不到6个小时,列车快到重庆终点站了,颠簸两天一夜的硬座车厢里,回家过年的民工,依旧像并红苕种似的,挤得车厢无法下脚。窗外寒风凛冽,车厢内热气腾腾,一个个挤得汗流浃背,汗味,臭脚丫子味,厕所飘来的尿臭味,与浑浊的异味,哭哭嚷嚷的嘈杂声交织一起,简直让人疯疯癫癫。
“喂,仁文金,巨款放在哪里?要不交出3万元巨款,今天要你小子的命!”
6号硬座车厢,2名列车乘警公然在众目睽睽之下,举刀逼着旅客仁文金交出3万元巨款……
列车到达重庆终点,夜幕已经降临。仁文金慌慌张张下了车,沿着长江边上的黄沙溪铁路往回走,刚跨上黄沙溪铁路桥头,突然冲出两名黑衣蒙面人,猛然一声惊吼:“哈哈,你小子还在这里,3万元巨款你到底交不交!”
“啊……”随着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他被推下黄沙溪铁路大桥:胸椎折断……
可以说,列车乘警公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劫持旅客钱财,可谓:建国以来罕见的铁路要案!
2.迅速侦破仁文芳女士的来信,是在1991年2月22日,分别发往广东省府纠风办,新华社香港分社,铁道部路风办,成都铁路局路风办,重庆铁路分局路风办的。这是一封关系到涉外政治影响的海外来信。此案发生在重庆铁路分局管内。
3月15日,《举报信》像雪花似的分别从广东省府、新华社香港分社、铁道部、铁路局飞到重庆铁路分局路风办。铁道部、铁路局主管领导在来信中批示:迅速查实处理,并函告结果和答复仁文芳女士及有关新闻单位。
16日,重庆铁路分局迅速成立由路风办牵头,重庆铁路公安处路风办、重庆客运段路风办组成的联合专案调查组。分局领导明确指示:迅速侦破,查明凶手,严肃处理,以正路风!
17日,一场紧张的侦破战斗打响了。
侦察员们五上遵义,七进菜园坝车站,九下黄沙溪……走访群众上100人,取证材料50余份。历时14天的紧张侦破,这桩震惊川粤两省的“列车奇案”终于真相大白,挽回了不良的国际影响。
3.假钱风波此案还得从33年前的1月16日说起。
当日15时10分,超员160%的74次快速列车,带着两天一夜的疲劳驶入川黔线。6号硬座车厢盥洗间旁,回家过年的旅客,仍像并红苕种似的,挤得无法下脚,一名蓬头垢面,身穿灰色涤卡夹克的青年男子,手里拿着两张100元面额的钞票,昏然朝着挤在过道上正在聊天的旅客走来,扬起手中的钞票,对大家说,“哪个愿意拿两个70元,换我两张100元大钞!”
“嗬,这小子没怀好意?”“咱们得多长个心眼?”人们议论纷纭。
“哎呀,这钱有一张是假的嘛!”
“这小子简直太不象话了!”倾刻间,假钱风波很快传到乘警值班室。
经查证:钞票属真。假钱风波平息。
据那人出示的香港《边境证》和《身份证》查明:他叫仁文金,男,1米75,33岁,重庆市××县××镇××村人。
“奇怪?他为何换钱?以多换少意图何在?”乘警长询问道,“仁文金,你为何要拿100元换人家70元?
“这……这100元还不是……是我拿40元换来的,我……我再用这……这100元换70元,还要赚……赚30元呀。”这位仁兄语无论次,神魂颠倒,吞吞吐吐,一定是脑子进了水。乘警长猜测到。
“仁文金,你没事了,时间还早,到卧铺车边凳去坐着休息?”
“走吧!”乘警递上行李,带着仁文金向卧铺车走去……
4.大桥飞坠隆冬的山城披上了寒冷的夜装,夜幕中的渝中半岛披满万家灯火。仁文金一手拎着酒瓶,一边喝着;一手拎着行李,一歪一扭地沿着长江边上的铁路,朝着黄沙溪铁路大桥行走……
21时10分,菜园坝开往九龙坡的704次通勤车,拉响汽笛缓缓驶来。司机透过强烈的灯柱,发现黄沙溪铁路桥上的道心内,站着一个黑影,列车几乎快要停下了,那人一动不动。
“喂,你真要找死吗?”火车司机跳下机车冲上去嚷道。那人象没有听到似的,扭捏两下退到了大桥步行板上。
列车刚一起动,那人又跨上轨道,列车开了又停,停了又开,开开停停折腾了5个回合,那人才退到桥头边做了个“拜拜”动作,才让列车过去。
猛然间,可怕的镜头出现了。那人翻上桥栏杆,来了个“金鸡独立”,双臂扬起,做了个燕子飞翔姿势,身子晃了两下,从桥栏杆上栽下几十米高的大桥……
正巧被附近的巡道工发现,报告车站派出所民警赶来时,他已经躺在桥下昏迷不醒。
5.天方夜谭他住进了两路口急救医疗中心急救室。经诊断:胸椎骨折,3匹肋骨折断,造成椎体萎缩性截瘫,幸亏抢救及时,才幸免一死。
他为何跳桥?这不得不引起主治医生的发问:“仁文金,你来重庆干啥? 你为什么要去跳桥?”
他睁开双眼,有气无力地回答,“不是我……我要……跳……跳桥,是……是后面有……有歹徒在……在追我。”
“什么歹徒?”
“没想到你们这里治安这么乱,我一登上火车,就遭到列车乘警的劫持,两个乘警还用电棒、刀子逼着我立即交出3万元巨款,我不交,他们要杀死我。”
“这是真的吗?”
“那还用说。我下了火车,那伙歹徒还不肯放过我,驾着两台火车前后夹攻,硬要我拿出3万元巨款,我只好一死了之。”
一番对话,医生意识到仁文金是在发神,纯属天方夜谭,对他的神经系统是否健全产生了怀疑。
6.真相大白
经过多方调查证实,精神病专科主治医生鉴定:原来,仁文金是“突发性精神病”患者。
2个月前,仁文金带着370元现金,从江西鹰潭站登乘71次快速列车去重庆老家探亲,因列车超员拥挤,一直挤在车厢接头盥洗间处,呆了整天一夜。由于长途乘车疲劳过度,又饥又渴,加之车内人多拥挤,空气浑浊,导致神经分裂失去自控能力,自我编导演绎了一幕“假钱风波、大桥飞坠、天方夜谭”的“铁路奇案”。
家住香港的姐姐回到大陆惊闻弟弟的遭遇,误以为大陆治安不好,于是,提笔向广东省府、新华社香港分社、铁路部门写来《举报信》。
7.时代变迁“奇案”虽然真相大白,不由让我想起“绿皮车”年代,铁路“负重爬坡”,春运“一票难求”,列车“超员拥挤”的情况下,一个春运下来,全国列车像仁文金那样被挤疯、挤出神经病的旅客,每年发生4万多例。为防止突发精神病旅客伤及无辜,列车乘警配备了“约束带”,客运部门配备了随车医生,一旦发现旅客精神错乱,“暴力”胡来,或打开车窗往下跳的“危险”举动,立刻绑上“约束带”,或注射“镇定剂”,让其平静下来。而今的高铁年代,旅客一机在手,网上买票,刷脸进站,方便快捷,像仁文金那样的“铁路奇案”一去不再复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