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为爱求过签,有人为爱许过愿。”在这青石板路铺就,古旧韵味四溢的小镇上,此类故事,恰似檐下细雨,岁岁年年,绵延不绝。而今日,且听我讲一段属于阿芷与萧书的前尘往事。
阿芷生在小镇的医馆世家,自幼便被药香萦绕,性子温婉,眼眸恰似春日湖面,澄澈含情。萧书呢,是外来求学的书生,一袭青衫,身形修长,面庞清俊,满是意气风发,常于书塾讲学论道,出口成章,引得一众学子倾慕。
那是个暖风和煦的秋日,镇中庙会热闹非凡,彩绸飘舞,锣鼓喧天。阿芷被丫鬟拉着穿梭在人群,正瞧着糖画儿入神,不想与人撞了满怀,抬眸,恰对上萧书歉意又略带惊艳的目光。“姑娘,莽撞了,可曾撞疼?”萧书声音温润,阿芷双颊飞红,嗫嚅着摇头,匆匆别过,却没料到,这一眼,便是心尖上落下的种子,悄无声息,要萌出万千情思。
情意在眉眼间、谈笑中滋长,阿芷会在萧书讲学间隙,托丫鬟送去亲手熬制的梨汤,润肺润心;萧书则会于书案前,对着烛火,为阿芷绘下她钟爱的海棠花,题上情意绵绵诗句。可时光从不遂人愿,萧书家中忽传书信,催他速归,家族生意遭人构陷,危在旦夕,婚事也被长辈安排,要他回乡定亲,以挽颓势。
阿芷听闻,泪湿罗帕,一夜未眠。晨曦微露,她便奔至镇尾月老祠,祠中香烟袅袅,求签者络绎不绝。阿芷心怀忐忑,双手合十,轻摇签筒,竹签碰撞,似是命运在沉吟。“啪”,竹签落地,老庙祝捡起,神色凝重,那竹签古旧泛黄,其上刻字因岁月摩挲略显模糊,却透着神秘莫测之感。
只见签文写道:“情似飘萍聚还散,雾锁津梁梦难安。良缘恰似水中月,欲求圆满困厄缠。”阿芷心似坠入冰窖,泪夺眶而出。这签文仿若一道冰冷枷锁,将她对爱情的憧憬、对未来与萧书相伴的期许,统统锁进了黑暗深渊,每一字都像利箭,刺痛她满怀的爱意,更似命运无情宣告,她与萧书前路,荆棘丛生,希望渺茫。
而此时,萧书于归乡途中,路过古刹,他不顾仆从不解,踏入大雄宝殿,在佛前长跪,许下心愿,愿上苍怜他与阿芷真心,拨散阴霾,再续情缘,哪怕舍尽功名利禄,也求情之一字圆满。
回到家中,萧书面对家族烂摊子,周旋于各方势力,日夜忙碌,可阿芷的一颦一笑、温婉模样,总在疲惫时涌上心头,成了心底最柔软又最坚毅的支撑。阿芷在小镇,同样守着医馆,望闻问切间,目光常望向远方,盼着有朝一日,那个青衫身影能逆着光归来。
数月过去,转机未现,萧书被婚事逼得紧,家中长辈以家族兴衰施压,他反抗、哀求皆无果。成婚前夕,萧书买通小厮,灌醉看守,策马狂奔,日夜兼程赶回小镇。
小镇依旧,只是物是人非之感萦绕心间。他寻至医馆,阿芷正晾晒草药,抬眸瞬间,四目相对,千言万语凝噎在喉。“阿芷,我来践诺。”萧书嗓音沙哑,眼眶泛红。阿芷泪如雨下,扑入他怀中,泣不成声。
可甜蜜不过须臾,萧家追来之人闯入,强行要带萧书回去。阿芷挡在身前,目光决绝,“我与萧郎真心相爱,你们怎可棒打鸳鸯!”萧家人冷言相对,道出家族困境,称唯有此番联姻,才可解危局,萧书身为子孙,不能自私。萧书紧攥双拳,痛苦挣扎,阿芷望着爱人憔悴面庞,心中有了决断。
“萧郎,你且回去,家族为重,我等你……若无缘,也愿你余生安好。”阿芷泪中带笑,决然转身,步入医馆,再不回头,背影单薄却似有千钧之力,独留萧书在原地,肝肠寸断。
萧书被押回乡,婚礼如期举行,红绸漫天,宾客满座,他却如行尸走肉,念着阿芷,念着小镇时光。婚后,家族生意渐有起色,可他心似枯井,对枕边人冷淡疏离,新妇哀怨,家中暗流涌动。
阿芷在小镇,潜心钻研医术,医馆声名远扬,她将情思揉进药方,救死扶伤,岁月沉淀,性子愈发恬淡,只是夜深人静,那青衫书生仍会入梦,醒来,枕边泪痕斑驳。
数年过去,萧书因家族事务再至小镇,往昔街巷,回忆汹涌。他寻至医馆,见阿芷正为病童诊治,专注温柔,岁月在她眼角添了细纹,却不减风姿,反添韵味。阿芷抬眸,撞见那熟悉目光,微微一愣,旋即浅笑,仿若旧友重逢,波澜不惊。
“萧公子,别来无恙。”阿芷起身,从容行礼。萧书满心酸涩,眼眶泛红,“阿芷,我……”话未出口,已被阿芷打断,“过往皆云烟,公子既已成家,当顾念家中,医馆事忙,恕不相陪。”言罢,转身入内室,背影挺直,再无眷恋。萧书望着那扇紧闭之门,泪湿面庞,明白岁月与命运终是在他们之间划下鸿沟,曾经求签许愿,不过是黄粱一梦,可那梦里的深情,成了余生心口朱砂痣,虽痛,却也珍贵无比,见证曾炽热爱过,于这烟火人间,留下段刻骨铭心情事,待风拂过,故事散在街巷,供后人嗟叹、怀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