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里的孩子爱大山
图文/ 耿志平(甘肃)
我出生在子午岭脚下的一个林场里,在那里度过了无忧无虑的童年。可能是从小看惯了大山,如今半生已过,依然喜欢有山有水的地方。
那时候林场里有河南,安徽等地来的支边青年,当我记事的时候,他们都已经结婚生子,适龄儿童就在场里上小学。小一点的,就一起玩耍,不分男女,当然,总有几个调皮捣蛋的男孩,欺负人,我就被一个姓魏的孩子抓伤了脸,他为的是抢我手里的风车,而我死活不给,觉着自己的东西,你玩可以,来硬的坚决不行,结果自己的脸成了花猫,伤痕累累。看来我从小就是犟脾气,现在想想,不就是纸做的风车么,给他,重新做一个也不难呀,咋那么死心眼呢!
那时候没有通电,家家点煤油灯,有时候,爸妈会用牛油,羊油做蜡烛,我站在跟前看,总有一股膻味。哥哥们比我大很多,我记事的时候,他们已经在外面念书了,假期才回来,对他们印象不是很深。
我四五岁的时候,就跟着一伙大孩子去挖小蒜,我和几个小朋友提着小笼,跟在后面,大孩子在前面说说笑笑,我们在后面蹦蹦跳跳。小蒜很多,蒜头挺大。大孩子拿着铁锹,或者䦆头挖,小朋友拾,用不了半小时笼就捡满了,大家高高兴兴地回家。
七八岁的时候,就去背柴,大孩子用斧头把干杨木劈开,搭成三脚架,用绳子把柴捆紧,每人背些。我当然也不闲着,捡细小的木棍,不添斤添两么。有一次在沟里捡柴,我们发现了一个炮弹,有二尺多长,上面锈迹斑斑,那是国共内战时没有爆炸的哑弹,我们并不知道它的威力,也不晓得战争的残酷。
子午岭有很多蛇,大家都叫它“长虫”。有时候蛇会从崖背上掉下来,胆大的男人用棍子挑起来,费好大的劲才能装进大口瓶里,用来泡酒。我们站在那里看,蛇在里面挣扎着,花的蛇皮让人很害怕,后来路上碰到蛇,大男孩,或者男人会用石头砸蛇,它细长的身子扭来扭去,吐着信子,向人攻击,我记得也扔过石头,好像没有砸中。夏天跟着大人上山摘樱桃,秋天摘马茹,经常会碰见蛇在草里游走,时不时也会碰见蛇皮,胆小的人吓得哇哇大叫,我们则悄悄躲过去,继续前行。有人把蛇皮拿回去,从裤带里穿进去装酷。好在一直没有听到有人被咬伤的事情发生。有一次,别人逮了一条蛇,我还摸过它,冰冰凉凉的,不愧是冷血动物。那时人常说,过了白露就没有蛇了,冬眠了,我并不懂白露是什么,更不知道二十四节气,大人说没蛇了,我们去山上就更大胆了,一点顾忌都没有。
山上有很多的中药材,大人把川地龙挖回来,点一堆火,烧掉上面的根须,刮掉外皮,先前褐色的,毛嗦嗦的根就变得白白的,烧过的地方有点黑点,装在麻袋里,等药贩子来了收,一斤几毛钱。还有柴胡、远志、秦艽,马茹胡,黄芩,地骨皮,五加皮,党参,山桃胡,杏核等药材,价钱都不高,但那时的钱值钱,一个月工资才四五十块钱,额外的收入就可以贴补家用。
夏天我们给罐头瓶拴上线钓鱼,钓的都是泥鳅。下河捉螃蟹,一个个都练成了捉螃蟹高手,当然也免不了被螃蟹的钳子夹住,疼的哇哇大哭。那时的蝴蝶很多,我们在河里玩够了就开始逮蝴蝶,看它们落在草上,伸出手,它扇着翅膀就飞走了。白色的,红色带黑点的、黑蝴蝶,兰蝴蝶,有好多品种,我们只捡大的,漂亮的抓。好好的蝴蝶,一旦被抓住,很快就被各种“折磨”,弄的“缺胳膊少腿”,再也飞不起来,被人无情踩在脚下,成为牺牲品。那也是一条命呀,那时咋就不懂珍惜呢?也真造孽!
夏至过了,文冠果(我们都叫它木瓜,有别于南方真正的木瓜)就成熟了,大人常说:麦上场,木瓜半瓤,麦进屯,木瓜挨棍。那时除了山杏就是木瓜能当水果,家家户户都采来吃,把胖嘟嘟的绿木瓜放在地下,用脚踩烂厚厚的外皮,剥出里面奶白色的颗粒,用手掐开或者咬开,里面如蜗牛形状一样的肉就出来了,嫩的吃起来微微有点甜,也不能多吃,吃多了就觉着齁。老的就变成了红黑色或者黑色,吃起来有点苦,大家就把它扔掉了。后来才知道文冠果是很好的润滑油,树是很好的绿化树木,它的木头就是《杨家将》里穆柯寨的破阵法宝“降龙木”,好多人用它做根雕,做枕头,说是避邪,要让它成才,得好多年。
小时候,看见山很高,河很宽。并不知道外面有很大,很精彩的世界。长大后,发现那条小河是那么的窄,山也不再伟岸。但它给大人带来了财富,给孩子带来了无尽的快乐,成了每个林业人永远也忘不掉的记忆。
那时看着大人挖药材,我们从小就认识了很多种药材,没想到,兜兜转转,几十年后,我竟然干的是与药材有关的事业,其中有艰辛,有快乐,还有获得成绩时的成就感,虽然苦脏累,它可以养家,可以致富,成就了不少人。这一切都得感谢大自然的馈赠。
这些年也走了一些地方,看了一些风景,但心里始终爱着那片大山,爱着生我养我的子午岭。几十年前,它封闭,贫穷落后,但我始终觉着那里是我的根,是我精神的寄托,有刻在骨子里的挥之不去的印记。它让我在面对困难时有了战胜的毅力,在遇到挫折时有迎难而上的勇气,在取得成绩时不骄不躁,保持谦卑。与人相处时能感同身受他人的悲悯,至始至终用一颗真诚善良的心对待别人,用宽广的胸怀原谅一切的敌意,用平常心看待事情、成功或失败。这一切都源于大山让我拥有了可以包容一切都肚量。
这也是我一次次去子午岭的原因,因为我深爱着那片土地,深爱着大山里的一草一木,永远铭记着父母为它献出青春的那段岁月和我在大山里度过的无忧无虑的童年时光。
作者简介:耿志平,七零后,原籍甘肃镇原人,定居黄河象故乡合水,爱好读书写作,有文章在《九天文学》杂志和公众平台发表,都市头条实力作者,数十篇作品被都市红榜和热点精华推荐收录。写作出道不到半年,以文章朴实多彩受到读者关注,现为都市头条认证编辑,文学社执行副社长,网红作者之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