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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志精神

文/憨仲

自古山东出好汉，这是不争的事实，历史久远的蒙恬、吴起、孙武子，秦琼、黄巢、徐懋公，还有匡章、田单、诸葛亮，孙膑、陈汤、戚继光自不必说，单单抗日战争时期就涌现出了张自忠、赵登禹、李仙洲、李玉堂、宋哲元、冯安邦、范筑先等著名将领。今天我要说的是长眠于白山黑水间的齐鲁豪杰，崇拜民族英雄的《红色之旅》，让我先后拜谒了打上山东烙印的汪雅臣、王铁汉、夏云杰、李天柱、韩家麟、赵兴东、李学忠、李振远等抗日英雄，然而，想不到的是，就在“侦察英雄”杨子荣、“一级英雄”陈德忠、“最美奋斗者”刘英俊后，自以为收获满满尽收囊中之际，孰料，却遗漏下离我最近、名气最大的一位重量级人物：赵尚志。

说到与杨靖宇有“南杨北赵”并称的赵尚志，可谓如雷贯耳，名闻天下。鲜有人知其祖籍就是黄河南岸的李金村，距离我的家乡仅仅只有60公里，历史上曾与我的故里同属古齐地盘。虽然，赵尚志五始祖赵学迁徙至热河省向阳县南八道村落户，但其家族至今在李金村仍留有祖宅。正是基于这层老乡关系，我又于寒冷来临之际，毅然决然地踏上了开往佳木斯的长途列车，沿着历史的遗存，去寻找英雄的足迹。

佳木斯老桥头是我的第一站，也许有人会不解地问：“你不先去赵尚志大显身手的珠河县感知其英勇机智，也不去他壮烈牺牲的鹤岗市感受其刚毅顽强，怎么偏偏来到很少有人到来的松花江畔老桥头呢？”看官有所不知，当年赵尚志遇难后，日寇把他的遗体运到这里，残忍地割下了他的头颅送往长春邀功，将躯体投进了江中的冰窟窿。我来了，坐落于江堤之上抗联英雄群雕像承载着那段可歌可泣民族壮歌，千疮百孔的日军碉堡残留诉说着耻辱的曾经，8米多高的巨大碑石则在彰显“忠诚于党的坚定信念、勇赴国难的民族大义、血战到底的英雄气概”的抗联精神的同时，亦告知着“此碑所在的松花江段，即是东北抗日联军著名领导人赵尚志将军躯体投江处。将军祖籍山东，一九零八年十月二十六日生于辽宁朝阳，一九二五年加入中国共产党，同年底考入黄埔军校四期，九一八抗战开始后，将军率队转战于松花江、黑龙江、乌苏里江流域广大地区，与日寇血战十余载......”伫立于此的我，凝视着滔滔的江水，感知着悲壮的一幕，静静地垂首默哀着。然后，从包里拿出家乡的“天地缘”白酒撒入江中，心中默默地说：赵将军安息吧。

虽然赵尚志的故里齐东县早已沉没黄河的泥沙，淹没于浩瀚的史海，然而所积淀的厚重文化却是传承不断的。大概是受这方土地的滋养，受其秀才父亲赵振祥的家教影响，赵尚志的身上也尤同家乡的元代状元王文烨、明代进士张梦鲸、清朝名将李化龙诸先贤那样，胸怀一颗报国之心。走出家门求学于哈尔滨，问道于黄埔军校。逐渐成长为一名文武双全的将才。心底对他的崇拜，并非完全是来自其不畏强暴、驰骋疆场的抗日精神，作为一介文学爱好者，是他那首《黑水白山·调寄满江红》的诗词，完全颠覆了我对这位武将老乡的认知：“黑水白山，被凶残日寇强占。我中华无辜男儿，备受摧残。血染山河尸遍野，贫困流离怨载天。想故国庄园无复见，泪潸然......”品味着如此磅礴大气的词句，大有与岳飞《满江红》一比高低的气势。正因如此横溢文才，方才萌生出完全彻底的内心崇拜。

赵尚志是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这个妇孺皆知，他还是东北地区最早的共产党员之一，东北抗日联军的重要领导人之一。通过《赵尚志》《报国忠烈》《人民英模》《东北抗日联军》等影视剧，更详细知道他“九一八事变”后，被任命为中共满洲省委常委、军委书记。之后，赵尚志领导创建中共巴彦抗日游击队、珠河反日游击队，先后任东北反日游击队哈东支队司令、东北人民革命军第三军军长、东北抗日联军第三军军长、北满抗联总司令、东北抗日联军总司令、东北抗联第二路军副总指挥。他与李兆麟等创建了珠河、汤原抗日游击根据地。他带领东北抗日联军卧冰吞雪、神出鬼没，创造了“冰趟子”伏击战、“古城岗”袭击战、“肖田地”战斗、木炮攻宾城等一个个军事传奇，给日本侵略者以沉重打击。就连敌人都发出“小小的满洲国、大大的赵尚志”之感叹。正因如此，15年前赵尚志被中央宣传部、中央组织部等11部委评为“100位为新中国成立作出突出贡献的英雄模范人物”之一。

人所共知，有着三次入狱、两次被开除党籍、三次被撤销职务、三次受重伤“奇迹”的赵尚志，是热河朝阳人。看官有所不知，其实他与哈尔滨的关系甚至超过了故乡。他十几岁就随父母来到这座被称为“欧亚大陆桥明珠”的城市，青少年的读书、生活都是在这里度过的。以至于后来的工作、疗伤、被捕等人生重大节点，也与这座城市有着不解之缘。试问，有迹可寻的的许公纪念实业学校、东北国民自治军司令部旧址、伪满洲国警察厅遗址、中俄工业学校旧址、俄道胜银行哈尔滨分行、哈尔滨通讯社遗址、道里区西十三道街于开泉寓所......哪个地方没有留下赵尚志的足迹呢？至于尚志公园、尚志大街等具有纪念意义的地处，也是值得去感受一番的。因为相距匪远的尚志市还有诸多英雄壮举的缘故，尚志烈士陵园、珠河抗日游击队纪念碑、赵尚志烈士纪念馆等有关看点还在等着我呢。由是，来到冰城的我，由于时间紧张，对这些令人景仰的红色文化遗存，只能有选择性地进行短暂造访。

大概是骨子里种下的散文秉性，我是个不按套路出牌的人。这不，一头便扎进了冰城哈尔滨，既没去尚志公园去领略高风，也未到东北抗联博物馆缅怀壮烈，却神差鬼使地来到了南岗区邮政街341号的哈尔滨铁路局办公楼。当然，我心中自是有着“小九九”的，这里就是许公实业学校的旧址，100年前，赵尚志有幸成为这所学校的首届学生。学习期间，结识了中共党员彭守朴、陈晦生等人，经过几番接触，使他懂得了许多革命道理。由此，迈出了走向革命道路的第一步。随之，他又和进步同学成立了文学研究会，以此为载体，引导同学们学习新文化、接受新思想。上海“五卅”惨案发生后，赵尚志带领许公学校学生走上街头，散发传单、发表演说、抵制日货、开展募捐活动。在声援上海“五卅”斗争期间，赵尚志向党组织提出入党请求，后被批准加入中国共产党。之后，他又在许公学校成立了哈尔滨最早的学生会，以此为阵地开展了诸多反帝爱国活动。可以说，许公实业学校是赵尚志人生的重要转折点。这样一说，大家就明白我来此的目的了吧？

如今哈尔滨十大名街之一的“尚志大街”，虽然在“四大”红色文化街道中，算不得是最长、最古、最有意味，却唯独其在街道名称上加了个“大”字，无形中突出了其文化含量是不容小觑的。当然这是由其原因的，一百多年来，红色基因在这里生根发芽，遗留下许许多多的革命印痕。左翼作家萧红、萧军居住过的欧罗巴旅馆、左翼作家创办的《国际协报》、中国共产党与第三国际联络点、党的地下联络站“乐天照相馆”和“英亚社”、国共合作时期我党创办的《东北早报》、我党早期创办的“哈尔滨通讯社”、中国共产党创始人陈潭秋被捕地、中国共产党文化名人地下联络站旧址等十多处古迹，无不含有红色基因。于我来说，这条街道的最大看点并不在此，而是因为与赵尚志有关的“一毛钱饭馆”和养伤处都在尚志大街上。也许，有人会不解地问：你怎么会对这俩地方感兴趣呢？前者是因为赵尚志被错误的开除党籍，他计划在“一毛钱饭馆”去见省委领导和从苏联回来的同志申明情况，结果在此被日伪警察逮捕。后者是赵尚志在战斗中左眼被弹片打伤神经，加之又遭敌人毒打，伤势越来越严重。赵尚志在此作以短暂的养伤后，又率领部队远征黑嫩平原，打得日本侵略者闻风丧胆。于此感知着赵尚志对党的忠诚以及对抗日的坚定决心，禁不住感受到其信仰的力量是强大的。

“争自由，誓抗战，效马援，裹尸还。待光复东北凯旋日，慰轩辕。”赵尚志如此的诗作，正是他短暂而辉煌人生的真实写照，这是我在尚志市烈士陵园中的所感受到的。走近这座国家级重点烈士纪念物保护单位，伫立于“珠河反日游击队纪念碑”前，体味着“1933年，赵尚志、金策等同志创建珠河反日游击队抗击日本侵略者。游击队依靠各族人民团结其他反日武装，在战斗中成长起来，极大地威胁着敌伪统治，1936年8月扩建为东北抗日联军第三军，赵尚志为军长。第三军六千名指战员英勇抗战，威震北满，他们转战于松花江沿岸，兴安岭上，黑龙江边，艰苦卓绝，战绩辉煌......”感知着赵尚志于此揭竿起义的壮举，以及创建抗联第三军和抗日游击根据地的不朽功勋，真真的感慨万千。置身于“赵尚志、赵一曼烈士纪念馆”，幻化为铮铮铁骨雕塑的赵将军在黄埔军校背景的映衬下更显得威武霸气，为我缅怀英烈加注了砝码。默念着“赵尚志生于一九零八年十月二十日......”的文字，重温着其惊天地、泣鬼神的英雄气概，不失我尚志市之行的最大收获。凝视着碑林中“尚志精神”的石刻，诚若烈士的铁骨铸成，凝固为一种精神力量的独特标识。

冰雨笼罩着春城，打湿了宁静的般若寺，也打湿了我这颗哇凉哇凉的心。“东北抗联赵尚志将军头颅出土地点”就在眼前，这正是憨某人辗转千里所期待的结果。简短的东北走访，所到之处无不让我感受到赵尚志的伟大之所在。并非常人认为的“抗战精神”，以及敌人感叹的“置刀枪痛苦于不顾，显示无愧于匪中魁首之尊严”，而是面对严重挫折的坚韧不拔和愈挫愈勇的百折不挠，自始至终的不忘初心、牢记使命，充分体现出一个共产党员的应有品格，以及其人生的价值所在，这才是赵尚志难能可贵的崇高精神。62年的漫长失踪，该着不死灵魂的复活，抑或叶落归根的天意，虽然英灵未能回归于祖籍有点遗憾，将军能够瞑目于家乡的山丘，长眠于慈父的身旁，这也算是最好的归宿吧。想到此，我不由得双手合十默念着：阿弥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