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蟹记

文/赵作奎

八月里来八月香，微山湖中好风光，鱼虾满仓肉最肥，菱角莲蓬处处香，最美是党政策好，富农声音传四方，哎哎哎哟，哎哎哎哟，富农政策传四方，传四方！老李头双手用力的划着船桨，大声的唱着自己改的歌词，声调虽然不准，但也不失歌曲的味道，微山湖上初升的旭日，照在他那黝黑黝黑的脸上，映着红光。船仓里满满一下螃蟹，都用塑料兜称装好放着。

老李头原名李幸福，只因为人长得黑瘦，人送绰号老李头。头几年他在连云港学会了淡水养殖螃蟹和对虾后，自己便在微山湖里养起了虾和蟹，十几年下来，周围的一千多亩鱼塘都让他包了过来，改成了蟹塘，虾塘，钱袋子也一天一天鼓了起来，但老李头却有个心愿，那就是在自己村里建个幸福小学。

小船还没有划到河岸边，就有一些买客聚了过来，都知道，老李头的蟹是十里八村都有名的。有熟悉的人边和老李头搭着话，“老李头，光知道你虾蟹养得好，不知道歌唱地也不孬”，老李头听了，高兴中有些羞色，谦和得笑笑:“献丑啦，献丑啦！””说着时，船已划到河岸边。他麻利地把桨放好，用手拉着船绳，用力一跃，跳到了岸上，然:后将绳子拴到一个木桩上。“今儿螃蟹啥价钱！”有人问。“老价格，60元一斤。今个是十五，不是大家预订，这个价早让人家贩子拉走了，我是看在咱们乡邻乡亲的份上，才给大伙留下的，不然，今年十五你们就吃不到我老李头的螃蟹了！”老李头说着，脸上挂着自豪地笑容。“给我拿后仓的二兜”，大家几乎同时用手指着后仓的螃蟹说，都看到了，后仓的个大，又都是母蟹。“对不住各位，后仓的不卖！”老李头收住了笑容，谦意地说。"为啥不卖？有人问。“老李头说:"这是镇刘秘书定的，说是县委书记今儿来镇里，点名要俺老李头的蟹。这不，俺给他留了三兜，大家走了俺就送到镇里去。”不等老李头话说完，就有一个青年人大声说:“不行，我就要后仓的！”小伙大吼着，冲出人群，要到船上去拿。老李头忙用两个胳膊一横，也大声的吼道:“不行，俺说不行就不行！”“书记是你爹！”小伙子怒气冲冲地用手推了一下老李头，旁边有人忙上前拦住。“是我爹，是我们老百姓的爹，可不知道谁的裤裆烂了，露出你个熊东西！老李头也一时火起，用手怒指着小伙反骂道，二人说着要动手，还是被众人把他俩拉开了。“老哥，老哥，你消消气，怎么能跟年青人一般见识呢”这时，大家才发现，人众中有二个中年人，拉架的年纪看起来有些岁数大些，短头发，自皙的面容，身体稍瘦，个不很高，穿一件淡蓝色的茄克服，内衬一件白色的高领衬衫，给人一个儒商的感觉。另外一个，高个头，手里拎着个枣红色的牛皮包，一幅近视镜架在鼻梁上，也不缺少文化人的气质。这时年青小伙气没消，又大声的冲老李头吼道:“你李老头这几年不就是有了几个臭钱了吗，傲啥傲！看你死了能带走多些！”。那人又劝小伙:“少说两句吧，乡邻乡亲的，为了这点螃蟹至于吗？”小伙子又嚷嚷道:“钱是他要的，凭什么不卖给我们大的，书记的钱能花，我们的钱不能花？”这时高个的过来，指着劝架的说:“你们别吵了，他就是新来的……““新来的怎么啦。”小伙子又打断了高个的话。“新来的也得讲先来后到！”那人见小伙还动气未消，就反过来又劝老李头：“老哥，不行就把蟹买给他吧，以后给书记不还有机会吗？”，“哼！你知道个啥？”老李头白了那人一眼接着说：“俺们村的孩子是咋上的学你知道不？这路，旱天硬棒棒，雨天泥汪汪，虽然镇上有个学校，一下雨，这路就骑不了车子，孩子都得跑=个小时的路上学。这些年日子好过了，俺攒了几十万钱，就想在自己村建个学校，让孩子们好好读书，俺们这一辈人吃的就是没文化的亏，俺不能在让以后的孩子吃这个亏，可这地那能容易说批就批的呢，这不，听说新书记要来，俺就寻思着，想趁这个机会见见他，想把这事办了！”老李头说着说着动了情，眼睛有些湿润，缓缓地蹲在地上不语了。这时大家也静了下来。突然一个掌声响起，是那劝架人拍的，接着是二个，三个……响亮的掌声响在微山湖上空。“好！老哥，你做的好！我要替孩子谢谢你！咱在苦，不能苦孩子！少年强，则国才更强！”劝架人说着也蹲下身，拉着老李头的手温和地说:"老哥，你的心愿会实现的，不瞒你说，今天，我就是来找你的，就是为孩子的事来的，我姓赵，你就叫我老赵吧″，这个，他指了指高个的，"他是小孙，我的司机。”老李头听了，心有所悟，忽然站了起来，用异样的眼光在老赵身上扫了几下，有些疑惑地说：“你……你是要盖学校的大老板吧？那地，那地批下来了？”老李头用眼直盯着老赵，仍半信半疑的问“什么？老板？哦，对对对，我就是建筑单位的老板，哈哈哈，你真有眼光！”老赵会心地笑着，又有些开玩笑地说。"什么时候动工啊？”老李头身子又向老赵前近了一步追问道。老赵扶摸着老李头的肩膀亲切地说:“现在县委已着手这事，不过，还需要时间，请你相信，县委会以最快地速度去办好这件事，不但有你老哥的学校，还有这路也要修！”，“好！好好！”大家听了，也有些激动，叫了起来，湖岸边又响起了激烈的掌声，这吋那个年青人也消了气，竞自走到老李头身旁，拉住老李头的手大声的道：“老人家，是我错了，你打我吧，我不该……！”说着拿起老李头的手朝自己脸上打去。老李头忙抽出了手，“孩子，你这是干啥，不能全怪你，俺老李头也有说话不中听的地方！”，“哈哈哈！”看到二人合好的样子，大伙儿都开心地笑了起来。时候不早了，咱们也该拿着螃蟹回家过十五去了，人群中不知谁说了一句话。老李头突然也做出一个决定，他冲众人笑呵呵地道:今天螃蟹钱一分不收，送给大伙过个好十五"。可大伙却把整张整张的钞票放进船仓里，然后拿走自己的一份离开了。

河边又安静下来，望望那一张张钞票和后仓的三提螃蟹，农家人的朴实让老李头心酸酸得，有种说不出的味道，眼圈又湿润了。“老哥，我们也该走了，正好我去镇里找一下书记，这蟹我帮你带过去吧，你放心，我一定亲手交到书记手里，你老的事，我也会告诉他的”。“那，那好吧，又该马烦您了”，老李头脸上露着笑，“不马烦，顺路吗，小孙，我把蟹提下来放到车里，你把蟹钱付了”。“好”。小孙应着，趁老赵上船提蟹的功夫，他从皮包里拿出一叠钱，塞到老李头手上说：“老李，这是给你的螃蟹钱。”老李头忙推托说：“这是给书记的，不要钱。”小孙笑笑说：“就是书记让我给你的，今天赵书记自掏腰包，是给镇里的同志一块过个十五，你的事，赵书记来到后就了解你，协调你的事，还知道你的蟹好吃，才让刘秘书提前订的，赵书记怕今天开会晚了，耽误了见你一面，才一大早赶了过来！”“你是说刚才的是赵书记。”“没错。”“俺……这钱更不能收了！”老李头说着又把钱推搡着给小孙。“今天你必须收下，你不能让书记犯错误！”小孙说着硬是把钱又塞到老李头手里，然后头也不回地直奔车跑去，拉开门一头钻进车里，发动了车子。望着赵书记的背影，老李头落下了泪，他忙用手抹了一把，兴冲冲地朝书记背影跑了过去。些时的微山湖上空，太阳已升起。

作者简介：

赵作奎，笔名赵路人，徐州作协会员。代表作有中篇《飞毛腿传奇》散文《母亲的微笑》《父亲》及《微山湖的传说》《段里人》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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