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海岛彪哥
文/孙光
在碧波荡漾的黄海中,有一处四面环海的小岛。岛上人家不过百户,彪哥就生活在这里。
彪哥原名刘海涛,据他娘说,生他那天遇到难产。在邻居大婶的帮助下,历经艰难才生他下来。那天,岛上天空先是蓝天白云,出奇的晴朗,但当他呱呱落地之时,海里狂风刮起,浪涛汹涌,于是他爹给他起了这个名儿。转过年,他刚蹒跚学步的时候,他爹有一次驾船出海就再也没有回来,撇下他娘拉扯着他和两个姐姐艰难度日。
如此苦熬了若干年,他的姐姐先后出嫁离开了海岛,唯有他令娘忧愁。难产造成的缺氧,使他有些口眼歪斜,三十好几的人了,仍是单身。但他的身板还是挺壮实的,论去海边赶海村里人都服他。一年四季,能下水的时候,他就带上潜水镜潜入礁石林立的海底,上来时大个的海参、海螺、海胆等,把网兜撑得鼓鼓的;天冷了,每逢初一、十五大潮时,他就拿上铁锹,钓钩,在海滩上挖海肠、钓蛏子,总是收获满满,既丰富了餐桌,他娘还能拿到集市上偷偷换俩钱。不过,岛上的人们过去视这为不务正业,还给他起了个”彪哥”的绰号。这可不是什么含褒义的绰号,按当地方言“彪”是傻和憨的意思。这样一来二去,时间长了,他的真名反被人们遗忘了。
过去,彪哥和娘相依为命,加上大队及邻居们的帮衬,生活还过得去。但到了改革的年代,岛上的捕捞、养殖等各行业纷纷搞起了承包。眼见着大锅饭吃不上了,他娘找到大队书记老泪横流地央求给他儿子找个活干。正好,这时岛上的旅游业日益发展起来,经常有许多游客,甚至是外国客人来岛观光、游玩。有时候,大队也要出面接待一些官方的客人或朋友,于是书记就安排彪哥在大队部干些端水、扫地之类的零杂活,赶上哪天退大潮海货多,也让他去赶个海,弄些新鲜的海货回来招待客人。
彪哥干这活还挺认真,不仅茶端得稳、地扫得勤,还经常自愿给客人们当导游。在领着客人游览到岛北头的“望夫石”时,他会一边用手抚摸着那块酷似村姑的巨石,一边极目远眺,嘴里还喃喃地念叨着:“归来兮,我夫;杨帆兮,何处觅仙山。……”游客们若是打听缘由,他会夸张带演义地给人们讲述当年秦始皇三次东巡,在此挽弓射大鱼和徐福率童男童女乘船出海寻仙草的故事。看到客人们听得认真而又有些如痴如醉,彪哥会笑得很爽朗和惬意。
有一天,一位陪同外宾来岛观光的官方小姐找到了村书记投诉道:“你们怎么让个傻子来接待客人?给外宾端茶水,手指甲里那灰啊,人家看了直摇头。”说着小姐鄙夷地翘翘小嘴接着道:“再说他那副邋遢的模样,太有损咱们中国人的形象了。”
村书记被说得哑口无言,只能一边使劲地赔不是,一边答应着马上换人。但彪哥还没等到知道这些就出事了。
这天傍晌午,原本晴朗的天空逐渐阴沉了下来,沉闷的雷声随之滚滚而来,可这天气的突变并没有引起游兴正浓的人们注意。少顷,狂风裹挟着倾盆大雨从天而降,在岛上各处游玩的人们这时才匆匆往回奔跑。
海岛西南面有一大块月牙形的金色沙滩,俗称“月牙湾”。这里平时水清、沙细、滩平,每当海潮退去,“月牙湾”呈现出金色闪烁、波光粼粼的美景。人们或追波逐浪,或沙滩漫步,欣赏和享受着迷人的浪漫和风光。此刻,它一改往日妩媚、温馨的模样,变得狰狞起来。只见暴风雨裹挟着巨浪向“月牙湾”扑来,这分明是岛上老人都极少见过的,几十年不遇的巨大海流奔袭过来了!美丽的沙滩被恶浪粗鲁地压在身下,同时把两个正在岸上奔跑的人也狠狠地拖进海浪中,使两人的生命危在旦夕。
这时,正在岸边高声喊叫,催促人们赶快回来的彪哥发现了这一险情,他毫不犹豫地跃入海中。在海里挣扎的两个人,一个是会游泳的外宾,正拼命地向岸边游过去;另一个就是那位官方小姐,她随浪起伏,已经精疲力尽,看见彪哥游过来,不顾一切地抱住了他。
很难想象,彪哥是怎样挣脱了小姐,又把她托举到了海岸边。已游上岸的外宾先把小姐拉上岸,等他再转过身来时,只见又一排恶浪扑来,把彪哥拽回海水里。彪哥的脑袋在浪尖上奋力露了片刻,就再也不见了。
彪哥被恶浪吞噬了!
岛上的人都被震惊了。人们纷纷奔向“月亮湾”。不知谁先喊了声“海涛”,接着整个海岛上空都回荡着“海涛”的呼声,久久的……
外宾被此景感动了,连连点头,并竖起了大拇指。那被救起的官方小姐则湿漉漉地跪向大海,失声恸哭起来。
作者简介:
孙光,烟台市散文协会会员。作品散见《企业文明》、《大众日报》、《烟台日报》、《烟台晚报》、《威海晚报》、《当代文学》(海外版)等各级报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