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们以凡胎的身份来此世界,然后呢?
文/刘顺昌
以前对于天,要求太过苛刻,非要万里无云湛蓝如水方以为最佳,若是有云点缀,即使轻盈灵动、洁白美妙,也总觉得把云去了更好。
但最近以来的要求,却一变而为宽大平易,以前觉得美的自然还觉得美,但至美的样子已变成昏暗的、大片厚厚的乌云伴着轻微白云,在浩荡长风中舒卷翻滚,浪去涛来。时而如一只巨大的龙爪,威严地指着人间;时而如白石老人笔下的虾被放大了无数倍;时而又如两只交叉叠放的庄严的巨大手掌——高僧打坐时安放的那种手掌。还有其他很多不可名状的奇美面容。
另外,无星无月的漆黑,风声雨声中的满目阴沉,万方萧瑟,也透露出一种神秘的、忧郁的独特美感。而当风雨加上天黑,那曾经狰狞可怖的电闪雷鸣的夜晚,此时却让我涌动出一种和艰难人生一决高下的勇气与豪兴。
这些都是之前从未发现的美,我想,这种对于美的感知的巨大变化应该是和年岁及心境暗通消息的。
年少时凌厉张扬、恣肆豪迈,胜负欲也常常处于巅峰值,所以看景物多追求极致和名气,看天则愿云雾一空,碧霄万里;看水则喜奔放肆大,啸吼争流。看山,求秀则必峨眉;求幽则必青城;求雄伟,则必岱宗;求险峻,则必华岳。
于此相关,对人对事的评价,也总是单一而武断,总是必须泾渭分明,黑白两判。是非对错总是容不得丝毫相杂,总是将所谓“真善美”认定为纯粹的、没有任何添加剂的绝对概念,并持此概念衡己量人。
可是,当年岁渐增,当阅历渐丰,当越来越多地吞咽下世事的痛苦和人生的无奈,才恍然:人真的很复杂很多变,也很不易。正因其复杂多变与不易,才使人具有区别于动物的温度、感情、痛苦和精彩。芸芸众生固然如此,能在历史上留名的人(不论其为美名或恶名)亦是如此,或者说更是如此。可敬可爱可厌可恨可怜,常常集于一人之身。所以呀,对人对事,太需要“具了解之同情”了。
也许我是因为对自己曾经的单一武断的反思和否定,所以开始发现外在景物的多样的美,且更倾心于以前不当作美的那些美。
对美的感知和对人对事的态度,如果说年少时是求极致、求新变、求艳丽缤纷、求是非分明、求一剑在手快意恩仇,那现在则是求广大、求多样、求厚重磅礴、求对错两忘,求“设身局中潜心腔内”。而这两者也都没有错,年少时固当如彼,年岁增长到一定程度,也固当如此。但有一条极关键的没变,那就是:求有趣的灵魂。
我们以凡胎的身份来到这个世界,历一番劫,尝一番酸甜苦辣,脱尽凡胎,现出真魂。最终,还是将以凡胎的身份离开这个世界。
作者简介:
刘顺昌,号木石,自幼喜爱文学及书法,获“诗仙李白杯”中华诗词大赛一等奖。本科毕业于西南大学,获历史学与汉语言文学双学位。先后于盘龙区东华小学、昆一中西山学校任语文教师,现于昆一中学致学校任历史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