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天涯海角
文/张云玲
夏日天黑,独自去附近的西宁人民公园散步,凉风习习,树叶唰唰,人影模糊,往前走,恍惚间,迎面出现一片椰林,它们不容商量地一下子紧紧将我包围。
想上次见它们还是8年前(我四十出头)去海南,今晚,没想到它们却隔江跨海不远万里到高原看我。
我受宠若惊,被远方热情高大的客人簇拥着停下脚步,不由看看身边瘦小的主人:柳树、杨树、丁香树。记得8年前的冬天(12月),我只身去海南,这里已一片萧瑟,而到了海南,确真的如歌里唱的“这里四季春常在”的天蓝水阔、草长莺飞、果木参天、花儿绽放。
离开西宁上火车那天,我穿着臃肿的羽绒衣、皮棉靴,一到海南洗完澡,我就换上了轻薄的连衣裙、皮凉鞋。出了宾馆,我就像个本地人快速的融入了车水马龙、人流如潮的午后的街道。
一不留神我进了马路旁边一个小区,小区院子里很安静,几乎不见人,只有楼房院里门前的盛开的三角梅、吊兰、喇叭花等花卉和我打招呼。对了,还有树,我不认识它 ,再往前走,有一片空地,这陌生的树又出现,我看了看它又看看天,湛蓝纯净的天空上飘着几朵闲云野鹤似的白云,与青海草原的蓝天极相似,我站在那里干脆闭上眼睛,一高兴伸开臂膊转起了圈。“梦中不知身是客。”过了好一会,一睁开眼,又看到这陌生的树,见它披着如伞的华冠,才知身在异乡。
再往前走这陌生的树又出现,不是一棵是一片,像个小树林,树林里有浅浅碧绿的青草。有夕阳的光从西边高楼的缝隙投进来,撒下一片金光,使每棵树都光彩照人,使每棵草都闪亮异常。我屏气凝神,轻轻走进撒着金光的树林,轻轻踩着如毯的绿草,轻轻伸开手指,呵!树们的表皮都光滑如水,树干都是一样的高大挺拔,树梢顶端飘飘飒飒都宛如朵朵绽放的礼花。
呀!美!真美呀!这难得的美景令我陶醉,不由偷一抹夕阳染红容颜,展开双臂在树林里任兴地舞蹈。裙裾飘飘,身轻如燕,身心放松,感觉似要飞起来了,一飞起来,我的手就快要够到树顶的礼花,就要够到天上的白云。仰头,隐隐发现在一棵棵高高的礼花绽放的枝头,好像都挂着大大小小的足球般的果子,对了,不是一个,而是一嘟噜一嘟噜的,一二三,数也数不清,越往高处结的越多。我稀奇的想伸手踮脚够一个下来,但无论如何也够不到。那树少说也有二三十米高,我在树下猴急、猴急得没有任何办法。直到天将黑,我才怅然若失的不得不走出树林。
第二天一早,我匆匆吃完早饭就又独自来到街上,天气很好,阳光很好,我依然毫无目的一个人闲逛,马路边都是我昨天见到的那种陌生的树,树上都高高的挂着果子。上了天桥,见一棵小树上也结有果子,它调皮的似在等我。心喜,忙伸手,快要够到了,但还是差那么一点。咦!带着新鲜和好奇继续往前逛,逛得有点冒汗,有点口渴,转头见有一个小卖铺,铺前堆一大堆圆如足球的绿的东西。旁边写着:“椰子!一个10元。”噢!原来那树上挂的果子就是椰子呀!原来那陌生的树就是椰子树!我的惊讶不亚于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
我好奇地走了过去。店老板是个中年男人,精干瘦小,脑门光亮,头发稀疏,眼睛细眯,不笑也像笑的样子。见我进来,他一边招呼我坐,一边用当地普通话请我喝椰汁,那样子像老相识。我被他的热情召唤,买了一个椰子,在门口小桌边矮凳上坐了下来。三下两下不一会,老板就熟练地在圆如足球大的椰子上用刀子打了个小方洞,然后双手捧给我,我从那洞口望过去,像一口井,汪满了水,心喜,用吸管一口气喝完,酣畅淋漓。
喝过之后,嘴里还留有我小时吃过的椰子糖、椰子月饼的味道,从小到大,一切和椰子有关的食品我都喜欢。原来这好吃好闻的椰子味出自这里!我看着椰子简直有点爱不释手了。
店里暂时没有顾客,店老板十分友善地向我介绍喝椰子汁的诸多好处。他说:“椰子汁含有丰富的维生素、蛋白质、氨基酸、脂肪,有明目健胃醒酒的功效,对治疗三高有神奇作用。许多东北来的客人都特别爱到我这喝椰子汁,其中有一个东北老太太患三高,每天来这喝一个,不到半年,三高喝没了。”
我听了只觉神奇。我问他:“你这每天都有椰子卖吗?我是想带回去给家人品尝。”
他说:“差不多吧,一年四季。”
我说:“什么?你是说这椰子一年四季都结果?”
他说:“是的,摘了大的结小的,一年四季轮番不断结个不停。”老板夸燿。
我说:“那你就卖个不停。”我边说边笑起来。笑过之后,我想这椰树真是太神奇,一年四季结果,结得又大又多。
想到这里我眼馋地说:“你一年光卖椰子就可以养家了,这看家生意真好。”
老板听了眼里放光继续眼馋我说:“一棵椰树一年能结上百个椰子,我家有20棵椰树,你算算。”
我粗略一算,一年差不多一两万块。那10年,20年,30年呢?我暗自思忖。然后又问店老板一棵椰树大概活多少年?
他说80年左右吧。
80年我重复着粗略又一算惊呼:“80年,那你不就能挣一两百万了吗?”
他说:“没那么多钱,从前椰子不值钱,现在靠党的富民致富奔小康的好政策,来这里旅游的人多了椰子才值钱。”
我羡慕地说:“这里真好,四季如春,光靠树就能致富!”
他说:“对的!旅游的人多,椰子才卖到这个价。在旅游点这个价你可买不到哟!你运气好,今天这些椰子都是我刚从家里摘来的,喝椰子水还是刚摘下的最好。”
“噢!还有这讲究呀?”我说。摘椰子,我要是能去他家摘椰子该多好,心里思忖着没说出口。
他偷偷瞄了我一眼,嗫嚅地说:“我店里走不开,要不然我会带你一起去我老家摘椰子。”
我听了不由哈哈大笑。喝过椰子水,见有人来店我起身要走。
店老板一见慌忙摆手,我站住。他拿过我喝干的椰子,取出一把小刀从中麻利取出一堆厚而雪白的椰肉,将它打包递给我。
我拿起一片放进嘴里一嚼,脆而柔滑,椰香浓郁,是椰子水的集合,太好吃了。我笑着称赞。
店老板说:“用椰肉炖鸡更好,咱这著名的文昌鸡就是用椰子水和椰肉炖的。”
我说:“我拿回去也炖不了鸡。”
他说:“生吃也可以。”
我说:“真没想到这不起眼的椰子浑身都是宝。”
他说:“可不是吗,椰肉还能做椰子糖,椰子粉,椰子油、椰子壳还可以做碗、勺、杯啥的。”
我要是有一只椰子碗,用它来盛米饭,保证椰香浓郁,想到这,我对椰子爱不释手了。
店主见我眼里放光,连说椰子可是我们海南的神树,人人都敬畏的,还有许多关于椰子树的传说呢,《椰子女神》就是其中之一。
我听了两眼放光,但时间有限,店主又忙,我只好告退。
阳光、沙滩,椰风、海䪨。脑中带着椰树的传说来到天涯、海角,我赤脚站在写有天涯、海角四个红字的大石头上,伸手触摸,感觉那字迹尚未干,原来歌词中唱的天涯、海角是真实存在的,这就是说明,我已坐飞机来到了天之涯,海之角!走在天涯、海角的沙摊上,躺在烟波浩渺、清澈碧蓝的海水里,与岸上婆娑的椰树对望,许久,要去海角天涯寻找的一件东西,现在像是找到了,往日压抑已久要窒息的心开始苏醒,开始缓缓飞升,冥冥中,它已划破南海的长空,直冲蓝天。
远处有旅游的同伴唤我,我一见有椰林,就又独自不管不顾地跑去。出椰林,见同伴们围着一个腰挎手枪的年轻女红军战士雕像在照相。叽里呱啦中,我听见导游好像在说吴琼花的名字,我忙问:“你说的是电影《红色娘子军》中的那个吴琼花吗?”她说:“是的,这里是她的家乡椰林寨,这就是吴琼花的雕像。”
啊!我听了不由惊讶地张大了嘴巴。望着身边的椰林,与此同时,脑海里电光火石般的迅速闪现小时看过的电影《红色娘子军》中那个打不死的㕦琼花,饥渴难耐,爬上高高的大树,用镰刀砍开树上的果子,痛快淋漓大口捧着喝水的电影画面。啊!这电影里的神奇画面原来是真实存在的,她当时喝的就是这椰子水呀!而小小的我,当时在老家皖南农村看电影时,却只把它当成孙悟空三打白骨精的神话故事去看的,并且一直沿续至今将近半个世纪。如果不是今天亲自来到海南,看到真正的椰子,这荒唐的认知恐怕要跟随我一生了。怪不得人要“行万里路,读万卷书。”
我喝着椰子,想到1961年由谢晋导演执导的电影《红色娘子军》上映,它的外景就是在这里拍的,电影真实再现30年代旧中国农奴翻身得解放。电影中的女奴吴琼花,恶霸地主南霸天,红军党代表洪常青等人物在我眼前一个个闪现。尤其是党代表洪常青,为解救吴琼花不惜壮烈牺牲的英雄故事,记忆犹新。
半个多世纪过去,如今站在椰林寨,站在当年红军党代表洪常青曾经流血牺牲的地方,我感慨万千,“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正是因为有无数像洪常青这样的革命烈士流血牺牲,才换来了我们今天的幸福生活,才有了我今天走进海南,走进电影,手捧椰子的幸福时光。
我爱海南,我爱椰子树,我更爱我们伟大的祖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