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卫华
他中了三枪,还没等船靠上码头,就牺牲了。向他开枪的亡命徒跳了江,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十分钟前,亡命徒在客船上掏包,被他抓住了。带到乘警室审查,不起眼的小白脸,颤颤巍巍,哆哆嗦嗦,一脸的委屈相。
“小子,你刚才在船上干嘛?“没干嘛呀!”“请出示你的证件。”小子嘀咕着,那漆黑鸡爪似的手,伸进自己的怀里掏啊掏的。未曾想到的是这一出手,那黑洞洞的枪口竟对着他,而他正低头检查小子的黑包。当他一抬头:“我的个妈呀,是真家伙。”
随即脑袋嗡的一声,赶忙地往后腰一模,空的!刹那间还来不及考虑,隔着桌子就朴了过去。几乎同时,那小子枪也响了。
他静静的躺在追悼会的床上,看着警帽警徽和腹盖的党旗,亲人的哭泣,生者的悼念,战友的告别,他全然不知不晓,留下的则是英雄的壮举,永久的怀念!
船上掏包,经常发生,他何必太认真。简单询问一下走个程序,不就过去了,干嘛非得“图穷见匕首”。可他就是这般的执拗,从不放过任何可疑。也是哈,他本可以侧身跑出,当时就处在门边,一转身的事儿,再说歹徒的枪还关着保险。怎能呢!这不是他的性格,也不是他的操守。出于职业的本能,当然是迅速的掏枪。
上警校那会儿,就那掏枪的动作,真的帅呆了。科目考试他曾拿过满分。其敏捷的形象姿态,赛过美国大片的西部牛仔。当时,只要他一出枪,就那不到一秒的速度,最终被送入火化炉的,肯定是那穷凶极恶的歹徒,而不是他。可是,他的枪呢?
那时,他还活着,上班执勤,其后腰上总是挂着心爱的“五六”。大概是一次年根岁尾,一帮人毫无顾忌,在船上酗酒滋事,并将一位乘客打的口鼻流血。正在值班的他迅速赶到现场制止,可那帮家伙,依仗着人多势众,不仅胡搅蛮缠,而且装疯卖傻。
此时,有怕事旅客向他献策:这帮人来者不善,还是劝劝为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得了,免得大家受牵连。可他偏偏不信这个斜,在大庭广众之下,怎能让一帮闹事的无耻之徒逍遥法外。
就在他一身正气,拽着为首者,准备到乘警室接受处理时,那帮人急眼了,不仅大吵大闹推推搡搡,更是肆无忌惮谩骂威胁。此时一脸横肉的为首者,一边挣脱一边竟从裤子口袋中,掏出一把透着寒光的匕首,不加思索直接朝他的胸部刺了过来。
他眼疾手快,以迅雷不及掩耳,“唰”的一下从腰间拽出了“五六”,并枪口朝天“砰”的一枪。他本想着鸣枪示警,未曾想到的是枪口的上方,是船上层的甲板,那该死的子弹也“打抱不平”,撞上甲板后反弹回来,直奔那为首者而去。真邪了门了,子弹不偏不倚,正好嵌入那持刀家伙的脖颈处。
于是,一起“严重的、流血的违法违纪事件”发生在他执勤的船上。接下来,他被停职反省,并受到了行政严重警告的处分。是否追究他的刑事责任,检察官们还在调查研究之中。事件出了后,他那心爱的“五六”,自然是“马放南山”,被集中到保险柜中,“加强管理了”。
缴枪时,他心里憋屈发牢骚:“没有枪,咱还叫警察吗?今后我要再多管事儿,我他妈的是孙子!”当然,那只是气话,一吐窝囊的气话。一旦面对穷凶极恶的歹徒,深明大义,嫉恶如仇的他,依然全然不顾,挺身而出。
就在他追悼会的一月之后,一本烈士证书和一份红头文件,放在了他的遗像前。红头文件中,有一行加粗的醒目文字历历在目“执勤民警必须佩带枪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