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队
文/孟烨
老底子去过杭州的各位一定知道杭州老城站广场吧?你们说,城站什么最多?——当然是人最多。你看看那从早到晚,南来北往的、上车的、下车的、等车的、接车的,旅客一批又一批,真是人山人海。
这人一多,那事情自然多,什么样的事都会发生。今天,我就给大家讲一个发生在城站公共厕所的事。
城站有个红楼,这大家都知道,红楼后面的弄堂里,隐蔽着一个规模不大的厕所。尽管它隐蔽的很好,但是人们还是能够找到它,为什么?因为要解决问题呀!
人们川流不息地、络绎不绝地往那儿跑,但是,由于厕所里的位子有限,就那么几个,于是人们只好“轮蹲”——轮流着蹲蹲——轮蹲便要排队,所以厕所外面便永远形成着两条蜿蜒曲折的队伍,一条是男队,另一条便是女队。
一般来说,男同志上厕所好将就,无所谓,三下五除二,就把问题解决了,因此那支队伍的成员更新流动的快,队伍不太长。而女同志是一本正经,罗里吧嗦,各个都是认真对付,因此那几个位子周转的慢,相对来说长一些。
那一天,在长长的女队中突然穿插进一位男同胞,一位年轻的小伙子,他旁若无人,神态自如。起先,女同胞们很惊讶,过了没多久,女人们开始骚动起来,叽叽喳喳议论纷纷。一个上海人嗲兮兮的声音率先叫了起来:“哪能啦哪能啦?这搭哪能煞出个咣啷头来了啦?迪个人阿是有神经病的啦?喂喂,侬哪能站到这搭来了呀,啊呀,哪能唔没反应啦?”
一位胖大嫂在队伍后面用杭州话喊道:“喂!前头个小伙子,你咋个套啦,啊?脑髓搭牢的,这里是女人家排队上厕所,你咋个扎进来了?你还当买便宜货?介不识相的,真当发恹。”
站在小伙子后面一位萧山大姐跟他说“唔哪个啦?神羊舞蹈,煞介个人弄到伢女人格队里来,伢自家都急煞哉,弄不灵清嗒,唔还要扎七扎八,扎忙炒螺蛳啊?到底想“出火”?(做啥)
站在小伙子前头一位人高马大的山东大嫂转过身来上上下下打量着他:“哎,我说,你咋搞的?你个臭小子怎么排到俺老娘们的队里来咧?你木看见俺就要排到了,你想跟俺进去参观还是怎么地?滚,滚你娘的蛋!”
对于女同胞们的批评和指责,小伙子居然是充耳不闻,他只是朝他们看看,毫无反应。
旁边一位带著红臂章的老大爷实在看不下去了,他走到小伙子面前,拍拍他的肩膀说:“这位同志,你是啥个单位的?你站嗒了这里做啥?出来!到我办公室里去一趟!啊,你不去,老子今天倒不相信来嗒!”,说着一把把小伙子拽出了队。
那小伙子挣扎着,甩开了老大爷的手,朝他瞪了一眼,跑到墙角边,搬了几块砖头放回他原来站的位置上,一言不发,噔噔噔地朝弄堂口跑去。
很快,那小伙子回来了,但回来的不是他一个人,只见他背上背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他把老太太轻轻安置在那砖头上,跟她比划着说:“啊吧,啊吧,啊吧吧吧。。。。。。”
原来,他是个聋哑人。
那老太太颤颤巍巍地用余杭方言跟周围的人说,说起来是有板有眼的:“伢是余杭乡窝人,家住仓前个陈家村,孤老太婆一个人,浑身浑脑有毛病,全靠隔壁的哑巴仔,陪我到杭州来看毛病,一落火车就想。。。。。。想寻茅坑,倷杭州的茅坑交难寻,哑巴相帮唔来排队,影响倷大家难为情。各位同志多原谅,哑巴仔实在是好良心,好—良—心!”
正说着,轮到老太太了,哑巴刚想上前,两位大嫂忙说“我们来,我们来!”然后一左一右搀扶着她进去了。
在场的人都很感动,都赞叹这位小伙子虽然是个残疾人,但有颗金子般闪亮的心。
这真是:大千世界奇事多,男人要上女厕所,真相大白人感动,哑巴青年好风格。
孟烨
2024年11月16日于杭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