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想症
文/周艾乐
我离开这里，回到我的故乡，在一次河边漫行时偶遇一个站在河中的少女，她对我淡然一笑，细雨落在她的身上，转瞬间她已消失不见，我猛然跳入河中，只剩下一双四散的鞋。
实话说我并非十分上进之人，甚至可以称之为生性疏懒，但在回乡路上的那位跳水的少女，却让我迫切寻找她是何人，多方寻求无果之后，我坐在屋外的石阶上，阳光一泻千里，在常青树外事艳阳高照的天，长青树里却是无限阴霾，我坐在里面，而世界却在外面。我始终忘不掉那个在我面前跳河的少女，于是我决定再去一次河边——那个她消失的地方。
骑在单车上漫无目的的游荡几小时后，再一次回到那芦苇丛生的岸边。我深知在最近几年有很多的年轻人自诩迷惘而踏上这条寻找内心治疗的路，而我的家乡就成为他们的“第二故乡”，在这钟灵毓秀的地方自杀的人屡见不鲜，就像是上世纪美国的嬉皮士一样年轻旺盛的生命却在此终结，但我肯定那个穿着西式白裙的少女与此不同——她并非寻死，而这又让我十分费解，她冰冷的眼泪微红的唇总是浮现在我的脑内，并且随着回忆一遍遍的加深。
我穿过一波波的游人和一群群的旧人，走过一条条青石板的路，我想你，我想那个一次次出现在梦里、脑海里、眼里的少女。河边也没有什么不同，只是再也没有那个人，芦苇高过头顶，但是天气依然阴沉，我看着河面慢慢蹲下，伸手打了一个水漂来遮掩我的真正想法。
我想她。
“你在找我，是吗？”我听到了，我知道的，那是那个少女，我连忙起身，却一个踉跄落入河中，是的，她此刻就站在我的后面，我再一次听到她的声音，是一声轻笑。我回头看她，她笑得眼睛里染上一层氤氲的雾气，而脸上也带有那一抹似有似无的绯红。我坐在水里一边因水而咳嗽，一边看着她。她兀自抬手在胸前做出祈祷状，随即转个圈，倒在大片的草丛里,笑出声来。
“你真的好傻，为什么要来找我，因为我对你笑？”为什么呢？我又怎么知道，我只是太过喜欢她，她的行为、她的着装、她的微笑。或许我早就被她的笑所迷得神魂颠倒。我只好对着她傻笑，缓缓坐到她的身边，低头看她。
“喂，你叫什么名字，打哪来的？”她笑够了，杵着头看我，留下一抹坏笑。等我都回答完，她却说：“我叫A，火星来的。”A，我哑然失笑，却又更想认识这个玩弄命运的人。
“那么，我就是X，X和A，是外星人！”我看着她，她对我眨眨眼睛，就像是天上的流水流入我干枯的开裂的心间，她抓住我的手，将我拉起，随即一直奔跑，我看着她四散的头发，她大口大口的喘气，山野河间湿润而又清凉的风吹拂着她，此刻甘甜的空气进入我们的身体，我们依然飘起。她说她不想再呆在时间，她是永远弄不懂人心的外星人。我说那我们逃走吧，去向一个更好的星球。她说她是旧的时间旧的空间旧的事物旧的人的投影，她是恋旧的人的灵魂。我说那我就是那恋旧的人，我们去吧，我们去向不同的明天，我的鞋落入水中，我们穿过河流、穿过山间、穿过云雾，我本就是无所依靠的人，此刻我只想离开这里，我紧紧攥住她的手，我们终于欢腾终于飞天。人世间荒唐而又市侩，我此番离去，就永生永世不回来。
别了！我的朋友！
别了！我的故乡！
别了！今夜我将远航！
……
“没有找到他的踪迹，先生。”平静如水的声音。
“他从精神病院逃离后也许幻想症更加严重，四周的居民都被他问过是否见过一个少女，我想他一定是相信幻觉而离开这里了吧？无论如何，我希望他过的幸福。”一个温柔的女声响起，她抬头看了看天，慢慢笑起来，“我们把一切都归为笑谈吧。无论是他还是他的妄想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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