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德春
老赵很讲究,从衣食住行到说话办事无不如此。
老赵是教师,他在学校住。在夏天的时候,老赵常穿一件很白的,一尘不染的白衬衫,扎在腰里,显得沉稳儒雅。虽然校园内有一口井免强能饮用,但他却跑到离学校六里路的沙河堤上去打水,因为那里的井水是甜水,远近闻名。打水只打两暖瓶水,够一天的饮用量即可。来回跑十余里路,只为打两暖瓶水,这在八十年代初所有人的认知里是不可想象的。
一次偶然的机会,老赵得知我父亲的名字,很是欣喜,原来他们是故交。他叮嘱我回家的时候,拿上他一信书信。我回到家,把老李的书信递给父亲。父亲拆开信封,抽几几张淡黄色的宣纸,上面用小号毛笔竖写着一列列的篆书,等闲之人识不得半个字。
老赵是个美食家。一来他工资高,是右派评反后恢复的工作,有这个物质条件。二来他生活讲究,既善吃,又善做,这就成全了他一代美食家的称号。
一次,同事故意逗他,一个同事对另一个同事说:“昨天吃了一顿包子,真是美味啊!”
“什么馅的?”
“椹子馅的,用猪肉片拌椹子,又香又甜。”同事说完还吧嗒吧嗒嘴,一幅回味无穷的样子。
老赵听后,默默地出了门,骑上自行车直奔集市,买了2斤椹子,割了1斤猪肉,急急忙忙往回赶。不久,一锅热气腾腾的,盘古开天地的椹肉包子就出锅了……
退休后,老赵很会养生,每天走步严格控制在5000步左右,误差精确到个位,几乎是多一步不走,少一步不行。有时候跟同伴散步,走着走着,老赵忽然调头往回走。同伙问他何故?他说,再向前走就超负荷了。
二十四式太极拳老李也经常练,穿一身衣袂飘飘的练功服,一早练三遍,一招一式尽显大家风范。
一天早晨,老赵正专注地练着,突然天下起了雨,无奈何收了势。等雨停了,老赵又一分不差地回到原处,面朝东,在哪停的又从哪练起,方位不动,招式衔接严丝合缝。
晚上睡觉的时候,老赵床头常放着好几床厚薄不一的被子,什么时辰当用什么被子按子午流注图的顺序来。
穿衣服,老赵更是毫不含糊。
一次,老赵听天气预报说明天大幅度降温,于是老赵早早地把棉袄准备好了。到了明早,老赵穿着棉袄出去晨练,却发现天并没有想象地那么冷。
有人问他:“怎么穿这么厚?”
“听天气预报说要降温呀!”老赵解释。
“我怎么没听说,天气预报要降温啊?”那人说。
等老赵掏出手机来,人们才发现他看错了行,把“东北”看成“山东”了。
有时候,老赵也爱打两把麻将。老赵打麻将四平八稳,沉得住气,出每张牌都像吟诗作赋般捻断数根须。下家往往等他出牌急得屁股直蹭椅子,几乎将要冒出火来。麻友终于忍不住了,说:“你怎么出牌跟生孩子似的,你倒是出啊!”
“慌什么?输赢又不在这一会儿?”
老赵坚持一把一算帐。当别人欠他2元钱,拿百元大钞让他找的时候,老赵会拿一把零钱,慢慢地数,数出100来递给别人。
别人会说:“给98就行。”
“那不行,”老赵说,“你给我100,我就得给你100,然后你再给我2元,一码是一码。”
老赵遇事不随意,力求完美,他坚信,大凡有出息的人都很讲究。所以,人送他外号——“讲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