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的村庄:翠柏森森
史家寨村的八里原畔,从北边的庵坡开始,经过北坡北崖、张家崖盖、苟家崖盖、胡家后坡、南坡两边的崖头,一直到南边的岳家坡,断断续续,或稀或疏,分布着大大小小的柏树。而我印象最深的,却是南坡路南崖坡的柏树。
南坡,也叫沙坡。南坡路南的原上田地,为三组所耕种,叫南塬。昔日南坡上南塬的路,同现今的水泥路有所不同。
昔日路线,由今坡口上去,先向北拐一段坡路后,再于今水泥路向东的转弯处折向南行一段路后,折而向东,从原来的蓄水池北经过,一直通向机耕路。新路开辟后,老路渐废,布满荒草,但旧迹依存。
今南坡水泥道向东拐弯处
南坡老南北道
昔日村人为途方便,南坡上原有一捷径小路。从坡口向南稍微一拐,有一东西小沟,沟中有陡峭小路,直通上面原南坡南北段。
就在这沟底小路两侧,直到大路西侧,密集分布着众多柏树。当年我随母亲去马塬外婆家,常爬沟中小路。那时人小,向两侧望去,只见柏树密集,青翠异常,几可遮天,竟有一些阴森森的感觉,幼小的心灵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柏树林所在处,卫星地图上颜色明显深于他处
2020年春节疫情封村,无处可去,又兼怀旧,便想起了儿时路过南坡的情景,便携妻去看,发现柏树林犹在,高大翠绿,更胜往昔,竟有庄重肃穆之感,不禁感叹道,四十多年过去了,自己已入耳顺之年,离乡既久,白发渐长。而这柏树,竟然未老,依然坚守在这里。人们常说,千年松树万年柏,果然!
水泥道上北看柏树林
上了老南坡道西看柏树林
上原后新南坡水泥道上东北远看柏树林
柏树为鳞叶,紧密贴合在小枝上,水分蒸发极少,所以耐寒,耐旱,适应性强,贫稽的山地亦能成长,但生长速度较慢,存世时间很长,像黄帝陵的挂甲拍,现已存世五千余年,犹生机勃然。
在中国传统文化中,柏树同松一起,被看作坚贞、长寿和不老的象征。孔子说过,"岁寒方知松柏之后凋也。"魏晋刘桢在《赠从弟》中说,“岂不罹凝寒?松柏有本性”,也夸赞了柏木耐寒的的本性。宋王安石《字说》释柏云:“柏犹伯也,故字从白。”以其长寿,将其看作百树之长。
在外多年,在外边也看过不少陵园和绿化道上的柏树。绍兴文理学院就植有不少的龙柏、圆柏和侧柏,四季郁葱,朝夕经过。那天看到南坡的柏树高大茂盛,青翠异常,我感到很高兴。这里的翠柏,堪为史寨一景!
站在这八里原上,不由得想到了民间有关周平王在八里原上采木的传说。那时八里原叫风凉岭,同皇甫川一样属王畿。平王派人在岭上采木,夏季风来,岭上清凉异常,便因之称为"风凉岭"。可见那时原上未经开发,到处长满了原始树木,荫蔽参天,想来就有这古老的柏树吧。
风凉岭在北魏《水经注》始称风凉原。由岭变原,想必得到了一定的开发。然而到了唐代,王昌龄在《风凉原上作》中依然有"阴岑宿云归,烟雾湿松柏。风凄日初晓,下岭望川泽"的诗句,看来开发的只是原顶的平地吧,两边的坡地仍旧分布着大量的松柏呢。
以后历朝历代不断开发,特别是建国以后开发梯田,柏树就被压缩在这崖头坡畔了。这些柏树应该不是后人有意识种的,而是先前那些柏树种子经过鸟类飞播的结果。
这是有根据的,柏树尽管纹理细密,质地坚硬,耐腐蚀,是上好的材料,但它生长太慢了。经过二千多年的砍伐,本地天然老柏树已经砍伐殆尽,剩下柏树越来越小。以前天子陵椁,讲究"黄肠题凑",全用长方体柏木块搭建。而今当地人制棺材,松木棺柏木档,已经算高档的了。
除了作棺档之外,我知道的柏树民间用途就是在每年的农历二月二,民间有炒豆子的习俗,我们小孩子去坡上摘一些柏树籽(我们叫柏瘩)同炒,取其香气而已。
据老人说,在东村岳十字东北上场的西南角上,曾经有棵大柏树,四人合抱有余,有四五丈高,六队的岳如章等人,经常坐于其下唱剧目,供人娱乐。可惜的是,那棵树在一九五六年,被伐掉了,做了引库峪河水上八里塬的渡槽。想必这棵大柏树也不是人们有意识种植,而是自己冒出来,人们留下来长大的。在场角种柏树,有何作用呢?须知柏树在人们眼里是有名的阴树,通常种在墓地坟园,谁又会将其种在院落内外?
建国后,川道里的老树砍伐完了,其他的都是合作化以后种下的树。上个世纪兴起建房热,平川的树也所余不多。现在川里原上,地里剩下的多是园艺作物。八里原崖畔的这些柏树已经成为天然林木的最后防线了,弥足珍贵。
亘古八里原,卧于汤峪河和库峪河之间。前人给我们留下了这些遗产,希望它们能永久保存下去,成为后人的"古木"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