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惊心动魄的鸽事
——读马玉琛《羽梵》
文/毛永波
大长安无奇不有，只有你想不到的事情，没有发生不了的事情。
鸽事便是众多你想不到的事情中的一件，这是一个小众的娱乐项目,作者在一件小众的事情上深入深刻挖掘，不仅发掘出了这件事情的根根稍稍，而且挖掘出了这件事情背后的爱恨情仇，还发现了这件事情后边的众生起伏，更为难能可得的是作者把这件事情放在大历史的背景和现实人与自然冲突的环境中进行深刻剖析和深度的思考，探索了文学作为人学永恒的命题。
陈忠实写《白鹿原》的视角是从白鹿两大血亲家族的矛盾冲突中去写的，写出了血雨腥风，把白鹿原闹了个底朝天。马玉琛的《羽梵》以鸽子和人的双重视角从皇甫三兴和元菊生两个支脉的融合中去写，写出了和谐有序、莺鸽燕舞，甚至更远一点说是从中外（皇甫氏是意大利人）文化的交互与相融中去写的，国人追求祥和安宁和谐鸽哨，所以元家的鸽子哨音祥和，西人追求力量与速度，所以皇甫的鸽子飞得快耐力强，在速度赛中总能拿到第一。中外文化尺有所短，寸有所长，不能说谁好谁不好，后来的情势逼迫着中外联姻，培养出了传承歌哨之美的灵鸽，也有速度之美的勇士。而当国人在赛鸽中使用进门器的时候，国外的赛鸽仍然在使用鸽钟计时，不能说一种文明打败了另一种文明，而是文明在互相切磋交融中保持了自己的特质，这才是文明的真谛。
鸽子在传宗接代，世人也在不断徘徊中进步，在进步的过程中，难免也会泥沙俱下，各种“聪明”的举动也会掺杂其中。而当“聪明”被判定为伎俩，世人尚能自绝或者他绝于江湖，这不仅仅是良心和脸面的发现，也算是给干净的赛场一个体面的交代。
陶渊明的桃花源时代已经不复存在，但元菊生仍在神禾园坚守他的菊花园，营务花草一方面是主人的心情使然，另一方面也产生出菊花茶和菊花酒，那是他的产业链。他的徒弟无一不是继承了他这一点，无此，伺鸽便是无源之水，无本之木，也是给家传几代的鸽子一个安生的家园。鸽子是衔着橄榄枝而来的，它是和平的象征，也需要和平的生活。尽管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它也做过传递情报的信使。
《羽梵》读得让人畅快淋漓和情趣审美。畅快如歌，鸽翔长空，展翅滑翔。书中的人物、动物和事件不经意间闪现出来，自然而然而又和谐自如地出现在读者面前，习惯而又连贯地闯进脑海（镜头）。事物就是这样，毫无征兆的闯进你的生活，事物就是那样，有计划、有预谋、有希冀地进入生活，让人狂喜和惊奔，也让人唏嘘和泪奔。书中所有的女性都是美的，母亲美在爱儿和爱鸽及屋的拳拳之心当中，妻子美在体韵体恤、贤淑达人和关心爱护男人的诗情画意当中，书中不仅有群鸽在夕阳下的奋飞之美，还有田园牧歌的惬意和生活之美。
《羽梵》读得让人细致艰涩和凄凉恓惶。作者是个养鸽人，把小众的生活展现给大众，需要更多的解释和说明，不光那众多的名词，甚至还有更多器物的生僻字，读兴正浓时免不了要停下来查阅词典字典，也正是从这个意义上说，作者给大众展示了大量的爱鸽养鸽赛鸽及相关的知识，如鸽哨和蛐蛐文化，对于年轻的读者恐怕还有历史的补充，凄凉的不光是历史，现实也同样恓惶，一场人与自然之间的掠夺之战在工业革命之后就已经打响，只是随着现代化步伐的加快，这种掠夺的方式更加暴力和规模宏大，带给生境的灾难不唯是小小的鸽子，更多的是对人类本身，因为自然界本身包括了人自身，满目疮痍，可能是个过程，在欲望的加持和权力的无序膨胀之下，遇到政策的干涉，也可能本身就是个结果，这结果谁来承受？除了人本身之外，还有广大的动物。鸽子是人类驯化的不多飞禽中的一个种类，在为人服务和取悦于人的同时，他也有自己执拗的灵魂，他是自由天空下自由飞翔的动物，他的灵魂比人需要更多的自由和广袤的天空，而频发的自然灾害带给他们更多的伤害。人可以选择局部范围内的趋利避害，而它只能选择更多的承受，因为他有一个坚定的信念，飞翔，飞翔，不死即归，朝着家的方向，坚持不懈的飞翔。
《羽梵》读得让人血脉偾张和灵魂安详。赛鸽是人类强加给自己的精神负担，也是增强好胜者娱乐博彩的平台，附带的产品才是优秀鸽子的脱颖而出传宗接代和光宗耀祖，背后还是主人的荣誉加身和高额回报。历朝历代，人们不厌其烦的制造这样的娱乐和博彩，而一旦置身于这种活动，主人和看客便都不能自拔，既有有争强斗勇的顽强拼搏，也有患得患失的思考掂量，更有赌玉一般的拔枪自杀，而古长安的伺鸽高人却能处惊不惊，坦然面对，坦然面对生命的高贵和生命价值高于一切，无论是人的生命还是鸽的生命，胜王败寇也不是唯一归宿，和平相处才是生存的最高法则，这其中有一些乐趣，便是生活里的彩虹，鸽有鸽命，人有人命，人鸽相通，两相便可安宁。所以菊花园里可耕田。
至于书中的人物描写，事件蹊跷串联，包括书里边弄几个必要的楔子进来，撬动事物的发展，作者是个老道的全国知名作家，都弄得不着痕迹，顺水推舟，浑然天成，评论界都给予了很高的评价。
感谢作者的良苦用心，用文学的方式呐喊出了人与自然和谐发展的强劲高音，把叙事与思辨结合得“破玉合璧”。这声音如果深入人心，能有更多的人看见听到，或许能影响到一些决策，善莫大也。
2024-10-31
毛永波，陕西白水人，西安财经大学退休教师，爱好文学，著有散文集《流年似水》（陕西人民出版社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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