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英娥(韶关市文艺评论家协会)
枫湾值得一去的地方还真不少。我曾在白水的桃花林里沉醉,在浪石的荷花世界里徜徉,在枫湾河两岸漫步,在温泉度假村里享受,还在“小桂林”上俯瞰粤北大地……这次去枫湾村下江围楼,又有了新的收获。
据网络资料介绍,下江围楼地处枫湾河北岸,隔河与枫湾镇、骑马石遥对,北有雄峻的山脉作屏障,东朝坦荡的山间盆地。江世祖先建于清代。坐北朝南,全卵石砌墙。大略估算,方形围长约30米,宽约20米,占地面积约600平方米。开五门,门前卵石铺2米宽檐阶。内部几乎不存任何古建筑。我对这个也许是“家徒四壁”的巨无霸产生了兴趣,决定亲临现场好好看看。
因为有摩托师傅借力,我很快来到了挂着“韶关市曲江区不可移动文物下江围楼”的门前。两个红灯笼增添了喜庆的气氛,红旗飘飘让人感受到党建的成绩。果然,围楼里面除了有下江宗祠以外,还有党群服务中心。有一男一女正从里面扛着装满稻谷的蛇皮袋往楼前的晒谷坪上倒。晒谷坪前方有一口聚财塘,上面给水生植物铺满了,一眼望去绿油油的,根本不见水。我问他们知道这楼是什么时候谁修的吗?他们都摇摇头。
我只好独自进去东张西望。目测这个巨无霸的空壳原来应该有两层,下层是双鹅卵石墙,上层是单层鹅卵石墙。在第一层与第二层之间有灰瓦组成的排水系统。墙上有不少“洞眼”,内外一样大的应该是用来采光的,内大外小的应该是用来防御的。右侧前方的墙体上有一座半圆型的石门,可见主墙旁边还有房子。但现在那扇门上已经长满了藤蔓,看来好久没有用上了。地面全部结成水泥地面,肯定是后来修成的。有些墙往里延伸了一点红砖墙,应该是后面住的人砌上去的。后门附近的墙体有皲裂、坍塌的痕迹。我对室内新修的房子不感兴趣,试图找到一些岁月留下的痕迹。所谓“功夫不负苦心人”,我从墙角找到了一个大石磨,从祠堂附近看到了两副门墩,在修葺一新的祠堂里看到“四水归堂”上的石板布满青苔。
我从后门走出外面,试图完全看清楚这座已经残缺的围屋。走出来才真正体会到它的雄伟:墙体后面和右侧有完整的水泥排水沟环绕,门右侧靠墙附近有一口鹅卵石砌成的、高出地面一截的老井,里面还冒着水。可能为了安全,上面放了一些树枝。排水沟无水,很干净。左边可能是因为后来砌的房子挨着墙根,就没法做排水沟了。因为有了排水沟的环绕,三面鹅卵石墙显得更加巍峨。
我再次步入围屋里面,看到两位年过六旬的男人边抽烟边聊着。我不太礼貌地打断了他们的聊天,问他们这座围楼是谁什么时候建的。其中一位反应比较强烈:“你问我,我去问谁呢?”同时,他还很好奇为什么我独自来到这里管这个闲事。而另一位同行者江伯,却对我友善了不少。他的同伴离开以后,他带着我再次参观了围楼。走到门口,他告诉我:“这里原来有两层门,一层是现在普遍看到的一整块木门,一层是对着眼放上去的木条门。你看这门墙还可以看到洞眼。”我看过去,真的还有痕迹。“这些墙是拿着红糖和石灰砌成的。你再往上看,那排水的瓦片里面右过道可以走人的。原来有两层,有三百多人住到里面。”怪不得上面比下面少一层鹅卵石,原来是用来做过道的。“你知道,原来房子少,有些人没地方住,就安排到这里了。住到这里的人也不知道爱惜,按自己的需求乱搭乱建,为了贪图方便,拆了墙上的石头来砌灶。”他带着我来到外面的排水沟边,告诉我这里与里面的水泥坪都是2018年重新弄好的。“这里原来有鹅卵石铺成的水沟,现在比原来的大了一些,你看,这里有痕迹。”我循着江伯的方向看去,真的看到了杂草下面的鹅卵石。我提出在里面看到了半圆型的门,外面应该还有房子。他告诉我:“有的,有的,四个角原来都有房子,下面鹅卵石墙,上面泥砖墙,比主楼高一层,全部坍塌了。那边的砌了房子看不见痕迹了。”我建议村委会做一下收藏历史的工作,将这座围楼的来龙去脉搞清楚并公之于众。他摇了摇头,说时间过去三百多年了,没有人能说得清了。“原来离建房的时间近应该有人知道,可是顾不上呀!过去战乱频繁,一下子打日本,一下子内战,好不容易解放了,还要抗美援朝。好不容易不打仗了,先要有饭吃、有地方住呀!哪里顾得上它呢?现在好不容易有条件管它了,却年代久远了,没有人说得清它的来历了。就像人一样,再命长也有过生的一天。社会也是这样,谁也不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也许你我都看不见了。”我想起了唐代诗人孟浩然所说:“人事有代谢,往来成古今。”“社会一定是不断发展、不断进步的。这是历史发展的规律。”我回应着江伯。
江伯指着围楼右侧的一新、一旧两套住房告诉我,这两套房子都是他家的。我看到门上“光荣之家”的牌匾,边充满敬意地问:“江老伯家有人参军?”“我儿子。”他脸上洋溢起自豪的微笑。他家的居住环境还真不错:房前有运动场,屋后有菜园、小竹林,左侧是巍峨的围楼,右侧是连绵不断的苞米地。大气的铁门口放着一个已经缺了一点脚的碓。我见到它格外亲切,想象抖糍粑的热闹场面。老伯告诉我,他没事的时候也会拿着木棒在上面搅和。多年前有人曾想出五百元买走他不肯,觉得东西放在那里就算不用,也是留下了一段岁月。围屋内下江祠堂的门墩、天井下的“四水归堂”、门楣上面的木头都是原来的。我不由得赞叹:“老伯真是有情怀的人啊!”后来我发现,像江伯这样有情怀的乡人不在少数。上围村还留着据说是公社时期军人建造的整齐排列的房屋,好些鹅卵石墙还在新楼间秀古朴,一位房主在新楼前面的空地用鹅卵石打造“小桥流水人家”景致,好些房前屋后整合得安逸舒适。一个宗祠旁展示了一件制作精美而有些年代的竹器。人们有心情、有能力追求美好生活了,真为他们感到高兴!
沿着公路往枫湾客运站赶车的途中,我再次看到了那连绵不绝的苞米地,目测最少一百亩以上,附近还有大块的荷田、美人蕉园,目光的尽头是新楼林立的村庄和郁郁葱葱的山脉。很显然,这些应该不是个体行为。正当我思量间,一块黑底黄字的“2007—2008年市级基本农田保护示范区建设项目”呈现在我眼前。从中我了解到:政府投入2200万元巨资用四年的时间(2008年1月—2022年3月)在10000亩的农田边建设排灌渠56300米、机械路13800米。怪不得我在枫湾、大塘等地看到不少正通着水的水渠,原来是政府的大手笔啊!反哺农业看来还真不是一句空话!那一片片的试验基地应该也是在政府的指导下由科研部门管理的实验田。我起码可以知道:有人担心的粮食安全问题政府部门有了足够的重视!
“来易来去难去数十载的人世游,分易分聚难聚爱与恨的千古愁。”耳畔似乎响起了那首《滚滚红尘》。“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我又行到了枫湾,感受到了立体化的历史展示,足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