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情的告白 // 于秀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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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情的告白

于秀娟

（网络图片）

（一）

当我意识到83岁的父亲居然得了老年抑郁症时，就开始踏上了漫长的寻医问药之路。有德高望重、在这方面治疗经验丰富的乡村名医，有正规医院医术高明的大夫，还有市级专门医院神经科主任。但父亲的病总是反反复复，效果不是很明显。

上段时间，父亲的病情急转直下，以惊人的速度衰老下去。甚至仅仅一宿的功夫，下床就有些吃力了。我叫他起来吃饭时，他在床上明明费了好大的劲，挣扎了好大一会儿，却是徒劳的，怎么也动弹不了，身体僵直，一条腿就是抽不出来。我帮他把腿抽过来，给他穿上鞋，搀扶着他坐到沙发上，他不是坐下去的，而是直直地倒在沙发上。父亲走路时身子仄歪，不小心会摔倒，吃饭也呛，喝水也呛。老父亲已经被极度焦虑和抑郁症折磨得判若两人。他一下子苍老了十岁，不，二十岁也不止，小孩子是一瞬间长大的，而老人也是在一瞬间就衰老的。他没有情绪，没有思想，没有灵魂了，像一个木偶人，没有任何情绪的波动了，任何快乐的可笑的悲伤的痛苦的事情都激不起他一丝一毫的波澜，他麻木了。

家里的电话因为没有及时充电已关机，这些活以前都是父亲在做。父亲的“宝马”电动三轮车孤独地停在门外，无人问津，即使下雨天没人给它盖上雨布，父亲也不再关心。以前谁要是动一下父亲的车，父亲就高度紧张，一定会问清楚干嘛去？因为电动三轮车是父亲的“腿”，出门必骑，极为爱护。从天气预报里知道了第二天有雨，一定会提前精心地盖好、拴牢，怕被风吹走，怕车被雨淋。

以前别人炒菜，父亲极不放心，几次叮嘱先放啥再放啥，火候大小都要操心，最后还是不放心，一定要亲力亲为，怕我们炒得不好吃。现在父亲躺在屋里床上，昏昏沉沉，叫好几声才能勉强睁开沉重的眼皮。至于我们炒得菜是否合乎他的标准，已经不在他管辖的范围之内了，好像和他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要强一生的父亲，火大性爆的父亲，如今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连下床穿鞋穿衣都需要我们协助，走路都需要我们搀扶。他已经虚弱得像一片风雨中树叶，父亲常说他浑身连四两劲也没有了。我可怜的父亲，再也听不到他进进出出哼歌了，他需要拄着拐杖才能蹒跚地走几步路。不管我愿不愿意，接不接受，父亲都在不以我的意志为转移地以“天”为单位，不，甚至以“小时”以“分钟”为单位地极速衰老下去……

几天前，父亲还不是这样的。他在极度焦虑和严重抑郁中不断地切换游走。父亲的精神彻底崩溃了，一个人当精神崩溃时，躯体随之也出现相应的变化和症状。父亲是担心自己生病的，他怕自己又添新的疾病，让本来虚弱的身体雪上加霜，怕给身体并不健壮的独生女儿添麻烦，所以在血压不太稳时，他在短时间内反复多次地测量，还担心自己家的血压表量不准，一下午去诊所四次量血压。比如：他因为喝了四五杯水而没有上厕所，就坚定地认为自己得了肾病，所以赶紧去附近诊所买药，想让自己快点好起来。极度焦虑中又误服药物引起了腹胀，他觉得很难受又去另一个诊所看病，那个诊所的医生误判是心脏不行，肺里也不行，意识不行，让赶紧去县医院进一步检查，或者住院。于是就有了邻居七手八脚地帮忙，收拾住院需要的东西，侄子侄媳也赶来了，然后去县医院急诊。经过一系列检查完后，发现心肺没有什么大事，不需要住院。他又觉得是自己不省心，说自己这是闹的什么事？让这么多人陪伴着操心，心里很不安，很自责，又加重了心理负担。他总是念叨：“自己还不如死了好，拖累家人，自己还遭罪。”他想赶紧好起来，或者赶紧死去，想快点结束这场战斗，想快点摆脱这种非人的折磨与痛苦。

夜里我梦到父亲不小心掉到井里，他双手扒着井沿，极力不使自己坠落下去，我趴在井口用浑身力气拼命拽着父亲。时间久了，我们的力气终究要耗完，父亲为了我不至于也掉到井里，就自己撒开了紧拽我的手，坠入了深不见底的深渊里……

（二）

我在噩梦中醒来，趴在被子里失声痛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看到父亲被病痛折磨得这个样子，我的心痛极了。疾病啊，你为何不能放过我的父亲？我的老父亲，您让我怎么办？我该怎么拯救您啊？有谁明白我的无助，我的无奈?我眼睁睁地看着父亲飞速地衰老下去，却无能为力。父亲啊！我只想让您多陪我几年，是不是很难？难道是我错了吗？我是不是很自私？多年前，母亲在生死边缘徘徊时，在医生下了多次病危通知书时，我不是也感动了天地，让母亲一直好好地活到现在了吗？在这个冰冷的秋季，落叶在空中飘飘荡荡，也许土地和尘土才是它最终的归宿。可我宁可让它在风中飘荡，也不愿让它归于大地和尘土。

父亲目光呆滞、眼神空洞，没有丝毫的光彩，迟钝、麻木。我去厕所偷偷擦干眼泪，转过头故作轻松愉悦地哄父亲，给他讲高兴的事，开心的事，在网上刷个搞笑的视频让他看。当我努力地夸张地笑着在他面前讲那些奇闻趣事，想感染父亲时，我发现父亲的半边嘴角轻微地抽动了一下，努力地挤出一丝微笑，笑得那么勉强，那么僵硬，那么地不情愿，极迅速地恢复到面无表情。他是想竭力配合我的表演的，却配合得那么敷衍，表演得一点也不像。在疾病面前，我的努力加上父亲的努力，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我给父亲按按肩膀，捶捶腿，捶背。我还从网上学来头部按摩方法，每天晚上给父亲按摩，用手指梳头、拍百会穴、刮眉骨，搓印堂、按揉清明穴、搓耳朵。只要能让父亲得到哪怕短暂的舒适也是值得的。

有一天晚上，我在给他按摩的时候，父亲用微弱的语气说：“我有个小小的要求，想让你回家次数多一点，你不回来，我就心思你得多累啊，多忙啊？哪怕回来坐一坐就走，我就放心了。”我答应父亲完全可以的，“我以后中午和晚上都不在单位吃饭了，一天回家两次。”单位离家直线距离不够1000米，就我离家最近。就在我爽快地答应父亲时，父亲却又改变了态度。“还是算了，你来回地跑多麻烦啊！家里也没事，别折腾了。”父亲既希望我常回家看看，又怕增加我的负担。父亲的心里该是多么的纠结、矛盾啊！

我开始中午晚上都回家，母亲的身体沉重，也有多种疾病，一个很小的动作对她来说都是异常地困难。我回家后炒炒菜，拖拖地，刷刷碗筷，给他们倒水，拿药，我做一点他们就少做一点，打发他们吃完饭休息了，我再回学校。从家到单位需路过一座坡度陡些的桥，到了至高点，再赶紧刹车，极速地滑行下去。父母多次劝我不要走那里，从南边绕一下，他们不放心。可我仍是偷偷地走石桥，毕竟方便快捷一点嘛！有时，时间稍宽裕，能躺下休息一会儿，有时时间来不及，我就直接进办公室，进入工作状态。我再累再苦也心甘情愿，只要父母都好好的。我甚至想好了万不得已时就干脆辞职，回家尽心尽力照顾父母。

（三）

父亲由每天早上出去散步到不再出门遛弯。他说腿打结，会摔倒。父亲逐渐丧失了自理的能力：吃饭的时候嘴巴上沾满了食物的残渣。有一次我竟然发现父亲的胡子该刮了，以前没有这么长过，以前三两天就刮一次胡子的父亲，现在竟然冒出了胡茬，他已经无暇顾及自己的形象了，他已经没有精力，没有余力去照顾自己生命之外的其他琐事，他连命都顾不了了，哪还有多余的精力去顾及其它？

有一天，我给父亲按摩背的时候,闻到父亲身上有一股怪味。我想给他洗洗澡，父亲说啥也不让。可能觉得是女儿不方便。“自己的孩子怕什么？”我第一次感觉做女儿的确不如儿子，父亲想当年重男轻女的思想也不无道理。在我的一再坚持下，父亲终于答应穿着短裤让我给他洗澡、搓背，当我给他洗完澡，刮了胡子，换上干净整洁的衣服后，父亲说轻松多了。

父亲的失眠和嗜睡交替发生。要么睡不着要么睡不醒。我在心里默默地说：“老爸啊，您一定要加油啊！您一定要挺住啊，您要好好地活，要和那些长寿的老人比赛，您一定要赢啊！”您只要好好的活着就行，我给您剪指甲，洗脚，给您理发，刮胡子，给您按摩，给您洗澡、刷牙，给您做饭、洗衣，打扫卫生，给您买衣服，带着您和母亲出去玩，我可以什么都干，我会尽心尽力地照顾您，绝对不会嫌麻烦，您啥都不用操心，只要好好地陪着女儿就行了。我还会努力的工作挣钱，让您和母亲衣食无忧，安享晚年，我求求您了，我的老父亲，可不可以？好不好？不要舍下女儿好不好？我该怎么办？我拿什么拯救您？我的老父亲？女儿是不是做的不好？我是不是不够乖？我是不是不听话？

如何从容地面对亲人的离开，这是我一生都无法及格的功课。我又何尝不明白生老病死是自然规律，有生就有死，没有长生不老的人，人活百岁终有一别，道理我都懂我都明白，只是我不能接受。如果生命可以给我唯一的一次由我自主选择和赠予的机会，我愿与父母平分生命，也不愿独尝那份失去父母独活于世的悲凉，在思念与难过之中煎熬每一天。我的执念太深，在生离死别中我做不到豁达和洒脱。失去父母是人生中的一次巨烈的地动山摇，我做不到云淡风轻。

病急乱投医，当药物控制不了疾病时，当权威的专科医院和专科医师也无济于事时，当一切先进的手段无法阻止疾病的迅猛发展时，我也打听周围的“能人异士”，希望那些不干净的东西远离我的父亲，还我父亲灵魂的清静与自由。我宁可信其有，只要能让父亲的病情缓解，哪种方式我也愿意尝试。

每次问父亲想吃啥，他都说“啥都愿意吃.”“没有啥特别想吃的。”在问了无数次之后，我只能猜测他的喜好。“要不来个韭菜炒鸡蛋？”我想到父亲牙口不太好。“要不我给你烙肉饼吧？”我不断地征询父亲的意见。以前，父亲最喜欢我做的肉饼，他每次都赞不绝口，吃得津津有味，说比饭店做的还好吃。然后我再从他说“吃那个干啥，怪麻烦的。”或者“还是炒菜吃馒头吧”的回答中判断，他是怕我做饭麻烦而不吃。还是真的不想吃，

我给父亲买合体舒适的衣服,父亲以前最喜欢我给他买衣服，每次穿上都要开心得像个孩子似的，还冲着母亲扮个鬼脸，满足之情溢于言表，欣喜得甚至手舞足蹈。

（四）

谢天谢地，不知哪位神仙帮了忙，父亲的病有了很大的好转，能正常下床吃饭了，走路不用搀扶了，不过度地紧张自己的病情了，吃饭喝水也不呛了。早晨起床后，会在小区里转转，走走，锻炼一下身体。天气好的情况下，会坐在外面三轮车上晒晒太阳。精神方面也有了可喜的变化，神眼灵活了，饭量也见长了。我终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有一天下午，父亲的朋友董大爷抱来一大捆高粱穗，让我父亲绑十几个炊具。父亲在阳台坐着马扎，用最细的软铁丝把高粱穗扎成一把把炊具。虽然不如以前绑得精致，但也不错。父亲居然能干手工活了！我看到出自老父亲的手工，高兴不已。有一天，他竟然又能骑着自己心爱的三轮车去超市买菜去了！我对父亲大加赞扬！父亲脸上露出了难得的一抹微笑。虽然精气神还大不如以前，但是有了很大的进步，我真是又惊又喜！

国庆节放假期间，有一次我在厨房打扫卫生时，无意间往窗外一瞥，看到父亲以前种的四季豆竟然结豆角了！我赶紧拿着小筐去翻找采摘。居然采摘了满满一小筐！这是父亲病情轻微时种下的，后来随着病情的加重，我们都没有心情再关注那几棵豆角。没想到没人管理侍奉的豆角竟然会开花结果！这份惊喜来得突然又意外！这才是纯正的绿色有机蔬菜哩！只在种菜前铺了一层厚厚的羊粪。没有任何化肥农药，是最干净最有营养的好蔬菜！甚至没有浇水，靠雨水浇灌。因为父亲的病，一家人没有任何心情去照料它们，能收获这些珍贵的蔬菜，全凭老天爷的赏赐！我坐在茶几旁，欣喜地把采摘来的豆角仔细择好，还分给邻居一大盘，一起分享这份喜悦！中午我炒了一大盘豆角，然后开心地告诉父亲，“老爸，你看你多厉害啊！你种的豆角结了这么多！满满的采摘了一大筐呢！”虽然在父亲脸上没有看到预期的笑容，但是可以看出父亲心里也是蛮高兴的。

我总算放下心来。也许是我高兴的太早了吧，也许我对父亲的病情认识不够充分吧，也许是乐极就会生悲吧，我心情松弛还没36小时，仅仅过了一天半，这天下午我正准备上课，家里来电话了，母亲说父亲又头晕脑胀，坐卧不安，脸也虚，脚也肿，眼睛老是闭着，不想睁眼。我赶紧回家带父亲先去诊所，看了医生拿了药，吃了药感觉症状减轻了。我还是不放心，第二天带父亲去医院检查血压居高不下的原因，化验血，做脑部CT还有心电图。大夫说多发性脑梗，心脏也不太好，心衰，需要住院治疗。从父亲的种种迹象表明，父亲正在渡他一生中最大的劫。父亲的安危甚至生命都掌握在我的手里，我顿感责任重大。作为他唯一的女儿，我的正确选择至关重要。我选择的医院、医生，用的药物，甚至看病的速度，对父亲来说，都是性命攸关的重要抉择。

父亲住了七天院，恢复得很快，脸和脚都不肿了。吃饭正常，走路正常，睡眠也正常。医生说达到出院标准了，给开了回家后的常用药，还熬了中药。回家后再喝一段时间的中药调理身体。父亲转危为安，我顿觉阳光明媚，空气清新，心情很美好！

（五）

趁中午时间回家，给父母炒菜，打发父亲吃药，然后带母亲去测量血压、买药。等母亲上厕所的时间，我用来扫地。父亲这次化验血缺钾，每次饭后要喝一支玻璃瓶里的针剂。我晚上课多，回来的晚，担心父亲自己弄扎到手，于是提前打开一支倒在小水杯里，放到不易触碰的地方，并叮嘱父亲格外注意，记得到时喝，别忘了。

人一旦岁数大了，对子女的依赖性越来越强。所以，我在学校和家穿梭得也越来越频繁。平时菜蔬、零食、药物、日常用品等，只要看到什么少了，就提前准备齐全。这就要求我在日常生活中要更加细心，父母的所需所用，事无巨细都要挂在心上。

父亲看我又照顾这个又照顾那个，还要抽空打扫卫生，竟然不忍心地对母亲说：“你看看，给孩子添多少麻烦啊？”一脸的无奈和心疼，竟然还流露出一份不忍心，还有那么一丝愧疚感，觉得自己得病不中用了，连累孩子了。“添啥麻烦了？老了才用孩子啊，平时好好的，你还给我做饭呢！生病又不是你的错，谁都有老的时候，如果不是为了老有所依，生女儿还有什么意义呢？终于给了我一个机会，让我好好照顾你们了。”“我一进家门有娘叫有爹喊，心里就踏实，这就是最大的幸福啊！您怎么还会有愧疚不安的感觉呢？明明是你们拼命地陪伴我，怎么就成了亏欠女儿了？您和母亲好好活着陪着我，就是女儿最大的幸福，是老天给我的最大的恩赐，照顾你们是我义不容辞的责任和义务啊！”

我不敢想象，如果有一天回到家推开门，我的目光再也搜寻不到老爸老妈的身影，看不到熟悉的脸庞，听不到那熟悉的亲切的声音，那将是多么可怕的事情啊！我会多么地恐慌和难过？那将是怎样的崩溃和心痛啊！我将会在痛苦和思念中度过余生。千万不要啊！老爸，您不要有这样的想法，活的岁数大是一种荣耀，怎么反倒有了负罪感呢？您有这样的想法我会多么地心疼！

无论如何，女儿绝对不会放弃您！天塌下来，女儿为你们顶着！有一线希望，我也会尽到百分百的努力。在我能力范围之内，找遍良方拯救您!我不会放弃，您也不要放弃！我相信：无限的爱一定会创造无数的奇迹！女儿和您一起冲出阴霾，迎接晴空！

珍惜和父母在一起的每一天，把陪伴父母的每一天都当成最后一天去珍惜，因为我们不知道哪一天他们就会离我们而去。与其到时候痛断肝肠，撕心裂肺，不如趁早尽孝道，多陪伴，不留人生遗憾。我们也终有老去的一天，他们的今天就是我们的明天，善待老人就是善待自己。尽管岁月无情，但亲情相伴，会让他们在老去的路上不至于茫然无助，我们阻止不了父母老去，但我们可以给予足够的温柔，让亲人心有安慰。

（六）

父母年纪大了，对我的依赖越来越强。有一天晚上，我去楼上洗澡，回来后父亲对我说：“我等着你回来喝中药，等了好久你没来，我就喝了。”天哪！喝中药还得等我来了看着他喝，守着我喝中药心里才踏实？比小孩子依赖父母有过之无不及，好像我不在他们身边，他们就不知道该怎么做怎么活似的。

父亲喝了中药后说出汗了，立马紧张起来。我上网查了查，喝中药后少量出汗，属于正常的药物反应，通常是好的现象，是因为药物的发散作用所引起的正常现象。我详细问了父亲，并不胸闷憋气，也不心慌心悸，出汗量也不大，不是冷汗。但终归还是不放心，怕半夜里再有个不舒服啥的，干脆和衣在客厅沙发上睡了一宿。虽然睡在沙发上不如睡在床上舒服，但是守着父母睡，他们心里踏实，我心里也踏实。一夜无事总算放心了。

面对耄耋之年的老爸老妈，我知道不能再把他们当成正常人看待了，应该把他们当成小孩子对待，父母老去，功能逐渐退化，生活技能一点点丧失，做儿女的应该多一些包容，多些理解多些体谅，更多的是关爱和用心的陪伴，像照顾小孩子一样去照顾他们，多些耐心多些孝心。

放假的时候别人是调整，是休闲与放松，对我来说，放假就像经历了一场战争似的，更紧张更忙碌。给父母理发、洗澡、剪指甲，打扫卫生，洗衣做饭。我蒸了很多馒头、花卷，还蒸了好几十个包子，放到冰箱里，吃的时候热热就行，很方便。又包了几屉水饺和馄饨，以便我上学后，他们可以调剂着花样吃饭，不至于吃的太单调。菜、肉、鸡蛋、小米、大米、珍珠琪、玉米面、面条、南瓜、地瓜，还有炒的花生，油、盐、酱、醋、香油，都安排得足够多，还有各种常用的药物。我以为这下老爸老妈能有足够的安全感了吧？谁知母亲说，面粉快用完了，他们不厌其烦地给我说了无数次。我感觉人老了，安全感系数很低。其实买来面粉，他们自己也整不了馒头了，因为没有力气揉面了。但是他们感觉放到家里用不到可以，但是不能没有。50斤一袋的面粉安排上，反正天凉了，面粉储存时间久一点也坏不了。

这天放大周，阳光明媚，好不容易晴天了，昨天下了一天雨。我让吃了饭也吃了药的父亲到外面晒晒太阳。晒太阳对父亲的病很有帮助，这也是我从网上看到的。我去摘豆角，择豆角，洗衣机里洗着衣服，我拖完地，把地瓜清洗干净放到小烤箱里，准备切菜炒菜做饭。父亲从外面晒太阳回来说阳光挺好，就是有风。我说阳台上风进不来，阳光又好，你坐在这里晒太阳，父亲经常在阳台上吸烟。我灵光一闪，何不给父亲打造个阳光房？阳台上被父亲的杂物占据了太大的空间，我要把阳台利用起来。说干就干，在网上买了置物架，安装好，把杂物规整规整，阳台的空间立体起来。把阳台里外的玻璃擦干净，弄个躺椅，喝喝茶，聊聊天，这不是最美的夕阳红吗？在漫长的冬季，外面风大的时候，让父亲坐在躺椅上，眯着眼享受着温暖的日光浴，慢慢地揺着岁月，那该是多么温馨幸福的晚年生活！春天里，阳台外面种上菠菜、韭菜、茄子、豆角，还有各种花。让父亲欣赏着眼前的一池碧绿，享受着温暖的阳光，那是多么舒适与惬意！

在外人看来，我是把老人当成孩子一般的宠爱。变着花样地给父母制造生活中的小惊喜，哄父母开心，大到节衣缩食为父母买的小房子，小到适用的小家电，甚至是一顿可口的饭菜。只要能给他们带来惊喜就达到了目的，只要他们开心就好。

我的白发爹娘，你们老得慢一点再慢一点，我愿推着你们听鸟语闻花香，看鱼儿嬉戏在池塘，赏晚霞醉夕阳。春看绿柳夏看荷，秋赏枫叶似火冬赏雪。我们一起吃着粗茶淡饭，享受最美时光！女儿为你们栽最美的花，种最新鲜的果蔬。即使到最严寒的隆冬，我也是你们最暖的小棉袄。愿岁月温柔以待，愿父母一切安好！因为你们好，女儿才能真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