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漫记
(6851——6866)
张 鹏

6851.小地方的人,因为本身见识少,对个性和异己的包容力几乎没有。有个性的人,在京沪是个人魅力,在省城略受微词,在地级市会受排斥,在县城群起而攻,在乡村可能根本活不下去。个性越强,越宜于在大都市发展。
6852.随笔不是社论,它不是一种结论性的文字,更多的,它应该是一个感悟的线索,心灵律动的痕迹,所以每次下笔的时候我并不担心结论的正确与否。它更多的不是一种逻辑的推演,也不是一种概念的形成,它重的是感悟,它需要有情感色彩融入其中,它的感性决定了它必须有血有肉,有性格,有思想倾向,而结论的正确与否反在其次。随笔是文学,不是哲学,不是数学和物理。
6853.鲁迅先生的《<呐喊>自序》当中有一句话:“中医是有意或无意的骗子”。这句话是鲁迅在青少年时代与中医打交道治疗他父亲的疾病的过程当中产生的一种个人的情绪性的体验,我们当然没有理由根据这句话去起诉鲁迅先生对中医的否定和诬蔑。从这个地方我们可以看出文学家对世界的感悟可能不符合世界的真相,但却符合他内心的真相,这是文学性表达和社会学表达,和田野调查和问卷调查和科学研究的最本质的区别,文学性表达追求作家内心的真实,追求心灵的真实,追求情感的真实,追求体验的真实。文学表达当然无法用科学性的量化的结论去厘定。
6854.一个人如果不能够在日常生活当中寻找乐趣和寄托,生命将会变得枯燥,呆板,无趣。每天我最喜欢做的几件事,首先是讲课,我非常喜欢饮一杯清茶在讲台上侃侃而谈,那喷薄而出的激情和一泻如注的讲解,让我沉浸在文学的世界中,释放了一种好为人师的热情。一节课下来,我仿佛一个走下剧场的演员,身心俱爽。其次是打篮球,我喜欢一个人投篮,在黄昏或者夜晚的青年广场上,篮球架下,蹦跳投掷。伴随着每一次进球,我也获得了小小的满足感,每一次玩篮球的时间大概90余分钟,大汗淋漓之余,感受到了劳逸结合的畅快。再次是在电脑上收看名人的演讲视频,我非常喜欢看各国政要到北大清华发表演讲的现场,也非常喜欢看著名作家到大学里的演讲,更喜欢看本专业的北京、上海的著名学者发表演讲的场面,在聆听他们的演讲当中,我逐渐建立起自己面对任何场合演说的自信心。最后是夜晚的仰望星空,天空中熠熠生辉的星星和月亮,让我感觉到了身处地球的渺小和在宇宙中一粒微尘的位置,让我时刻对功名利禄热衷的同时,又学会看淡。云起云飞,花开花落,星光闪烁,岁月流淌。以上的每天的功课或时断时续,或每日坚持,总之是我获得存在感的途径。
6855.半个多世纪的个人经验告诉我,每当在人间无端承受了不该承受的委屈、不公和冤枉时,上苍会及时伸出援手,惠赐诸多超出你期望的恩宠,这个经验,屡屡应验。人欠,天还。人生于天地间,厚道正直,勤奋努力,不亏心,不欺天,有后福。否则,古今的阴谋诡计和刁钻刻薄,早已把良善和厚道、真才与实学彻底从人间挤对净尽了。昼夜晨昏,总在安慰自己,苍天有眼,不负良善。
6856.幽默。学生多年来对我的教学评价最突出的一个特点是幽默,这一点我相信在日常生活当中与人的交流、谈话、聊天、商讨时,对方也一定能够感觉出来,但奇怪的是我本人却并不觉得自己幽默,或者感觉不到自身的这种幽默,我所能感觉到的可能更多的是一种任性而谈、滔滔不绝、心直口快、脱口而出。或许幽默这种品质,当事人本身是感觉不出来的,也或许幽默不是一种刻意的表现,我相信具有幽默特征的人,内心一定是放达的,一定是宽广的,视野一定是开阔的,他能够忘记自身的处境,而将自身置身于大化,置身于更广阔的空间,置身于历史,置身于茫茫的宇宙中,他发现了自身的虚弱,也发现了自身的卑微与可笑。有了这种立足点,或许才是幽默的起点。我不相信一个过分斤斤计较于名利,过分计较于点滴得失的人能幽默得起来,正如不相信鸟儿的翅膀上拴挂上金银珠宝,它还能自由翱翔。
6857.作家也是人,他们与我们普通人一样,充满了困惑、尴尬、功利,某些时候的愚昧、任性、孟浪和短视不亚于芸芸众生。我们不能因为研究文学就过于抬高作家,把他们完美化,我相信很多作家即使从坟墓中爬出来,走到文学研究的学术会议现场听到后来者如此评价他们的道德、学问、人格、理想、境界也会惊掉下巴,甚至羞愧得无地自容。认清每一个人包括作家人性的、道德的、学问的、为人处世、待人接物的局限性,这不是出于狂傲,而是出于谦卑和诚实。作家与我们普通人的交集越大,他们与我们的不同之处才可能愈加凸显。
6858.地气。在雨后的村边,我凝望辽阔的平原,那个时候十一二岁,视力很好,我能清晰地看到在晴明的天空之下,从大地上蒸腾的地气。那种感觉有点类似于今天看到透明的电水壶里烧水的时候,随着温度升高,尤其快开的时候水的对流,我知道那是空气的对流,在视觉上那种感觉也类似于在盛夏正午的柏油路面上远远看去,蒸腾的热气从大地上慢慢升腾的样子。视力,欺骗不了我们,我真实地目睹过地气,才知道地气并不虚空,它的的确确是存在的,能被我目击。
6859.霜降过后,秋凉益增,北国广袤的田野,弥望的是一片片新绿溅溅,那是寸许高的刚萌发不久的冬小麦的嫩苗。它们羞怯、欣喜、好奇,一来到世界上睁开眼,便是万山红遍层林尽染,便是万类霜天竞自由。它们是柔情似水的,也天生了坚强,不久,霜与雪,将让它们深味天地间的肃穆与萧瑟,寒风掠过大地时,它们颤栗瑟缩。无论如何,漫漫寒冬,厚厚冰雪,都将考验它们生命的坚韧与强悍。它们深知,冬去春来,会有春风暖、艳阳煦、雨水润,还有茁壮、拔节、秀穗、灌浆、充实,麦浪还会滚滚。冬小麦的一生,历览秋霜、冬雪、春风、夏阳,不负四季韶华,蕴含天地灵光。
6860.一个历史悠久、地大物博、人口众多的大国,几乎天天都是节日、纪念日和庆典日。传统节日、名人诞辰忌日、历史事件纪念、国际节日、新兴的行业节日,让我们每一天都在宏大叙事中充满意义,再加上每个公民自己的生日、亲人的生日、结婚纪念日,我们几乎天天生活在历史的射影中。宛如蛋糕店每天都有人定购生日蛋糕一样,每一天,都是一部分或所有人的节日,熠熠生辉。
6861.上周,我乘坐从齐齐哈尔发往合肥的绿皮车,在车上不到一小时的时间内,听列车员说,齐齐哈尔早已供暖,且有降雪,冬天最冷时低达零下50摄氏度。一瞬间,我居然觉得齐鲁大地四季分明,乃人间天堂。人的幸福感,大部分,缘于对比中的优越感。
6862.现场写作,即兴写作,随手记录生命历程中的分分秒秒点点滴滴,让我始终觉得自己是文学在人世间的化身,每一个时空的代言人。至于这些文字最终极的归宿,反而并不上心。
6863.从上个世纪的1984年秋到1995年秋,我的青少年时代主要是在泗水县教育局(现在称为教体局)的家属区的平房中度过的,教体局的南邻是电力公司,当时叫供电局。1984年秋天我入住教育局家属区平房的时候,周围基本上还是空空荡荡的田野和村庄,而电力局的四层的办公大楼,却规模可观,条件优渥,那个年代教育局家属区的家长们对孩子的教育,就是好好学习考上大学,未来有机会能够到电力局工作才好。应该说,整个的青少年时代都是在对电力局的向往当中度过的。如今每次回到泗水县城,路过电力局和教育局的时候,我还经常深情回望那栋四层的电力局办公大楼。初次见他时,我十多岁,如今已经五十周岁,一栋楼,横亘在我生命当中40年的历程。有时我也会想,如今我的生活状态能否赶得上在电力局办公大楼的那些人,我不得而知,但实实在在的是,青少年时代,他们是我极其仰慕的未来。那个年代,印象最深的是,冬天整个县城能洗热水澡的地方是极少的,而已经使用暖气的供电局是可以进行洗浴的。隔三差五我会随着电力局的孩子们进去洗一洗,至今留下了温馨舒适的美好印象。而今,我当年居住过的平房和这栋办公楼,依然都在光阴中静静存在,只是,童年和青少年时光,已经远去,令人怅然若失。
6864.巴金的理想主义和青春气象,弥漫于一生的字里行间。我十一岁时,学习他的《海上日出》《鸟的天堂》;十七岁时,学习他的《灯》,以及成年后读其《家》《寒夜》《随想录》,始终感觉他的一生都被青春气息贯穿。即使后来成为中国作协主席乃至副国家级的全国政协副主席,他始终融入不了中老年气息浓重的中国政治舞台。不世故,善良厚道,让他长寿,也限制他对人情世故的深透理解。
6865.天不亏人,仅仅每个白昼的云朵和碧空以及朝晖夕照就让我惊叹不已,云的变幻无穷一次次让我游目骋怀。加上夜晚的星月璀璨,天空每时每刻唤醒了麻木的双眼,灵动而深邃的景观,胜过人间的艺术。
6866.前些年,我常常乘坐绿皮慢车来往于泰安、泗水之间。这两年,泗水和泰安之间居然失去了直达的绿皮火车,让我惆怅不已。好在仍可于兖州换乘。来往于泗水和泰安之间的大巴,也因乘车人数过少,暂停了好久了。在大都市,也就一趟地铁首尾的距离,在山东的一个地级市和县城之间,如果依靠公共交通,却要大费周章。高铁的离城之远,对泰安、泗水而言,耗时竟多于曾经的绿皮火车。
张鹏,泰山学院副教授、上海大学文学博士、山东省作协会员。


刘般伸,特型演员,著名书法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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