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几个荷枪实弹的民警站在大路两边,路口停着一辆“五十铃”厢式小货车,车边已蹬着二十多个衣服不整,头发蓬乱的男人,年龄都在三十岁以下,其中几个还拷上手铐。
寅斐目视这种情景,顿时身上凉了半截。
“站过来。”一个拿着铁棍的治安员,气势汹汹地走到寅斐和梧林身边。
无奈之下,只好顺从地跟着过去,站在俩个武装警察身边,心跳如擂鼓。
“证件?”
寅斐从衣袋里掏出身份证:“在这。”
“暂住证?”
“我没有。”寅斐坦诚地说。
一位治安员拿起票证对寅斐说:“没暂住证,罚款伍拾元。”
“我没钱呀。”寅斐摊着双手。
“没钱给我蹭下。”
寅斐被推到工具车边,加入了新型罪犯的行列,老老实实地和同伴蹭在一起。
太阳悄悄地露出了笑脸,大地顷刻间被殷红的朝霞染得分外妖娆,可是眼下的场景有些悲凉,蹬在车边这些衣着不整的落难者,将面临着一种难以预知的结果,进入戏剧般的各种角色,迎接厄运的挑战。
“上车,上车……”几个拿着警棍的治安员,强行把蹬在地的人推上了“五十铃”货厢里,犹如把犯人押上了断头台。
“哐当”一声,一个民警把车厢关上,里面一片寂黑,让人呼吸感到息室。
司机上车发动引擎,随着启动的声音,在车轮的滚动下,慢慢地驶向雁田派出所。
雁田派出所门前有一棵大榕树,榕树旁边有间矮房,一扇大铁门压着一把大锁,门外站着一个身穿制服的治安员,手里拿一根警棍,见车在门口停下,接着急忙把铁门打开,待车上的人下来后,俩个民警把他们赶进小矮屋,紧接着将门紧锁。
寅斐和梧林站在里间铁门边,目视着约四十平米潮湿的水泥地,横七八竖地躺着几十个几人,他们个个都有气无力,面无血色,可想而知,这里面的煎熬简直让人生不如死。
尽管里面环境如何恶劣,进去的人都得适应。墙上乱七八糟地刻了不少文字,里面散发着熏人的屎尿味,衣服的汗臭更添几分逼喉的气息。寅斐不敢往里走,只是靠在铁门边。
……
上午十点,王琳站在铁门外,她把手上的罚单交给守门的治安员,泪水打湿了双眼。
治安员接过罚单收据,打开铁门,对着里面喊道:“阎寅斐,阎寅斐,快点出来。”
寅斐应声出了铁门,王琳已站在他身边,顿时自己成了泪人。
“王琳,我把你害惨了。”
“别说了,先去吃点东西,熬了一夜到现在,应该饿坏了。”王琳拉着寅斐的手。
王琳对寅斐的照顾如一股暖流潜入他的身心,虽然一夜之间熬得面目全非,可他此时深感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他深知这世态的炎凉终究战不过人性的良善,社会的黑暗却遮不住春天的阳光。
寅斐细想,三个多小时的“广寒宫”生活,使他看清了广东改革开放的缩影,明白了社会的复杂和时势的变迁。
王琳和寅斐的背影渐渐地消失在雁田治安队门前的那条路上。
“王琳,我后悔来这里找你,我欠你的这辈子无法偿还。”
“斐哥,你这样说见外了,我应该谢谢你对我的信任,至于目前的处境你不要自责,是我能力有限,让你受苦了。”
“这点苦不算什么,人就像山坡上一棵小树,要想成材,必须经受狂风暴雨的吹打,严寒冰霜的欺压。”寅斐的声音有些沙哑。
“做人不易呀。”
“王琳,你对我的付出,哥心里明白,在这里不但花了你几百元钱,而且耽误了你的工作,你把心都掏给我了,哥都无以为报。”寅斐布满血丝的双眼又被泪水打湿了。
“斐哥,我知道你是很坚强的男人,自那次双丰邂逅,在你大意时我偷看了你的日记,那时你已经留在我心里了,所以我要尽最大的能力帮你走出困境,希望你早日实现梦想。”
“谢谢妹妹的抬看与支持!”
王琳撞着寅斐的肩膀:“别说了,我们先去吃饭吧。”
“好的!”寅斐微笑地看着王琳。
俩人在太阳光的照射下,形影紧随地走进一家餐厅。
王琳叫了两份快餐,用餐时寅斐默默无语。他望着门外的人流愁眉不展,心想自己虽然出来了,可周梧林还关在里面,如果要是没人去赎他,说不定也许送往樟木头或惠州,眼下自己身无文分,也帮不了他,梧林的老婆绝对不会去管他的。
“斐哥,有什么心事对小妹说说,不要难为自己。”王琳望着寅斐。
“梧林……梧林……”寅斐欲言又止。
“梧林怎么啦?”
寅斐鼓起勇气地说:“他也关在派出所。”
“你怎么不早说。”王琳从身上掏出伍拾元钱和刚才的罚款收据递给寅斐:“你吃了饭把他也赎出来,这罚单不要丢了,在雁田可以管三天,治安队见罚单不会抓人。”
寅斐接过钱,感动得流泪。
王琳付了饭钱,俩人出了餐厅,各自离去。
……
下午,寅斐和梧林在王琳她们宿舍里休息。
梧林躺在床上呼呼大睡,也许昨晚和今日在派出所的折腾,使他睡得格外的香。寅斐坐在王琳床上,怎么也睡不着,回想起在雁田这些日子所经历的一切,顿觉看似天堂般的广东却成了无形的地狱,使社会变得多么复杂,人性的差异让人无法解读……
思来想去,头绪越来越乱,于是拿起了纸笔,伏在床上向王琳叙述自己的心情,告知自己的过去。
王琳:
我不是《缺角的太阳》的阿吉仔,但我遭遇比阿吉仔悲惨得多。我有过父暴父弃的过去,也有过母怜母爱的昔日,为了事业和前途,我失去了家,失去了爱情和婚姻。我深深懂得,人活着只要有勇气,有毅力,有顽强的拼搏精神,人生会是一首美妙的诗,一曲具有浪漫色彩的音乐旋律。
于今,远隔家乡千山万水的我,虽然身处宏业兴发的广东,而给我的感受只有车帆人流的涌至,只有成千上万的打工妹,流浪汉在这里屈辱。啊,我看到了南国都市改革开放的走势,看到了全国各地姑娘们、小伙子在广东的拜金潮。眼下我也身临其境,苦不堪言,想要在这里寻找立足之处,也许比登天还难,这里既是人间天堂,也是人间地狱,成了我今生最难忘的记忆。
我此行广东,是抱着希望从楚南来这里寻找属于自己的角落,那想事有原违,幸亏有你的照顾,才免予三毛浪迹街头的境遇。
我不相信命运,所以我一直与它抗衡,我要用自己的智慧和才华去把握未来,如今虽陷雁田,感受过“广寒宫”的真实生活,使我看到了社会的负面。说句真心话,我此行广东也属无奈之举,在楚南时也是有家难归,来这里的目的是想找一份固定的工作,然后再打造自己的梦想,经过一个月的奔波,却一无所获,不由致人心灰意冷,但我又庆幸所见的奇情怪事,还有你对我的真情,使我产生了一个文学作品的素材,它已经溶进我的写作里,你成了书中让读者崇拜的人物。
寅斐收起笔,布满血丝的眼睛已经模糊不清,接着躺在床上,眨眼间进入了梦乡……
“哐当”一声,寅斐被开门声从睡梦中惊醒,他翻身下床,睁开腥翁的双眼望着站在床边的王琳,她拿着他的日记本,翻阅着下午写的那段文字,她在翻阅中那双剑眉下滚动的明珠在闪砾着光泽,也含蓄郁闷,惊异、清纯而又横溢着雅气。
“王琳,你今天下班这么早呀。”寅斐坐在床沿上。
“我提前十分钟下了班,你下午又在写东西,睡得好吗?”王琳的语气带有几分伤感。
“睡好了。”
王琳也坐在床沿上,拉着寅斐的手,温和地说:“斐哥,别担心,我知道你的处境,我会尽最大能力帮你。”
“谢谢!”
正在这时,工友们蜂涌而至地进了宿舍,看到她俩一同坐在床沿上,大家异口同声地说:“爱情胜于一切!”
王琳松开手,脸蛋红得像桃花,撅着小嘴说:”呀莫搞错。”
“嘻嘻……”工友们见王琳不好意思,于是大家回到各自的床位。
“斐哥,我相信你的能力,梦想一定会实现!”王琳把手捏成小拳头举过眉间。
宿舍里一下就热闹起来了,梧林从床上爬起来,一声不吭地出了房门。寅斐望着他离去宿舍的背影,心里似有蚂蚁在爬,他知道梧林身无分文,没有人情味的雁田,不知哪里是他安生之处?
“王琳,你姑爷怪可怜的,你姑姑为什么也不理他?前段时间我和他从“怡安工业城”回你宿舍,他却在建筑工地上捡锅巴吃,人落魄到这种地步,心酸呀。”
“斐哥,你不知道,他太不听话了,明明知道自己没本事,偏偏三番五次来广东,把老婆和亲戚朋友害惨了,他光进派出所就有十多次,这次要是不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也不会管他。”
“他毕竟是你姑爷,有空找你姑姑谈谈。”
王琳很不高兴:“别提了,我姑姑一听有人提他的名字就跑。”
“他现在的处境很不乐观,雁田又乱,我看要他老婆弄点车费回家。”寅斐深感同情。
“你呀,真是个大好人,看来十有八九你也给钱他了。”
寅斐低着头,轻轻地地“嗯”了一声。
“你呀,真是太傻了,这种借花献佛的事也做,真叫人哭笑不得。”王琳有点不高兴的样子。
“王琳,都是我不好,你别生气,虽然你姑爷不听话,我看到他那样子心痛,所以把你给我的钱给了他。”
“斐哥,不提这事,晚上我俩去看场电影。”
寅斐微笑着:“现在就去吗?”
“现在就去,看头场,好早点回来休息。”
俩人出了宿舍,就像一对情侣般向电影院而去……
挂在墙上的日历一页一页地撕落,不知不觉中又过了一个星期。
寅斐和梧林仍然没有找到工作,尽管王琳托了不少工友和老乡帮忙,仍然没有着落。
改革开放的广东,工业兴发的雁田,一个对男性藐视和偏见的社会,所以这里只是姑娘们的天堂,却成了男人的地狱。此情此景,寅斐心烦意乱,曾拥有在这谋生的热望已彻底绝望,他决意返回楚南,不再在广东寻梦……
四月的雁田,有如楚南的夏天。
今夜的雁田虽然在雨滴的淋浴后,仍然闷热得发慌,可街上的行人有如流水,那些红男绿女撑着花伞在灯光的衬托下,独显街景的一种风采。然而那些没有着落的流浪汉、外来妹却光着头,淋得像落汤鸡似的。
“嘉利集团公司”大门口,寅斐和王琳俩人打着一把雨伞,站在雨中相对无语,在焦急的等待中望着厂里进出的员工。王琳此时的衣服已被雨水打湿,寅斐目视着街上的夜景,心想那些在街上没有着落的人们又何去何从?
“斐哥,累了吧。”
“王琳,我们回去吧,你的衣服都湿了,再等下去会感冒,说不定人家有事正忙着呢,老麻烦别人都不好意思,如果再找不到工作,我回楚南了。”寅斐用手摸着王琳被雨水打湿的衣襟。
“既然来了,就多等会,说不定今晚你的工作会有着落了。”
“我不想再等了,你淋成这个样子,怎么叫我忍心呀,万一感冒了怎么办?”寅斐夺过王琳手中的雨伞给她遮着。
“我没那么娇气,也没那么容易感冒,你放心吧。”王琳斜靠着寅斐。
“王琳,我都来了一个多月了,也经历了不少人与事,以目前的情况来看,男人在这里找个立足之处很难,我现在完全放弃了再找工作的念头,奇迹是很难的。”寅斐坦然地道白内心。
“斐哥,那我俩去“大东山”找秋萍。”
寅斐高兴地点着头:“好,去大东山。”
不到十分钟,俩人就到了“大东山珠宝首饰厂”。
“王琳,你今晚没加班?”一位正在保安室的小姑娘走了出来。
她是王琳最好的朋友林秋萍,衣着朴素,一米六五的个儿,显得高挑而矫健,短发剑眉,小脸蛋上有一股逼人的英气,从她坚定的眼神中,可以看到一个女性对工作与生活的特定执着,那薄抿的嘴唇更显她的美丽和聪慧。
“秋萍,你准备去哪?”王琳拥抱着她。
“没去哪,刚停雨了,想在厂边透透气,王琳,听说你厂近段货多,每天加班到晚上十二点,你怎么有空出来玩?”
“特意请假找你,上次麻烦给我表哥介绍个工作的事,有没有进展?”王琳指着站在旁边的寅斐。
秋萍做了个鬼脸:“我看不像你表哥,肯定是心上人。”
王琳用手捏着秋萍的脸蛋:“不要胡说,小心我毁了你的容,他真的是我表哥。”
秋萍瞟了一眼寅斐:“表哥更好,亲上加亲。”
寅斐不好意思地迎了过去,对着秋萍说:“老乡,晚上好!”
“不错,我上次没怎么在意观察你,王琳有眼力,我看是一个成熟稳重的男人。”
“萍姐,别胡说了。”
“小妹妹,姐不说,那你也得详细介绍一下他的简历,不然我怎么跟人家说。”秋萍用手捏着王琳的下巴。
寅斐红着脸对秋萍说:“真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王琳经常说你是她最好的姐,上次打扰了你,今天又给你添麻烦了。”
“大家都是老乡,请问怎么称呼你?”
“姓阎名寅斐,叫老乡也行。”
秋萍接过话:“叫老乡好,亲切。”然而转身对王琳说:“小妹,难得今晚有空,既然是你表哥,又是老乡,我请客。”
王琳也不推却,拉着寅斐的手说:“走,我姐请客吃大餐。”
秋萍向王琳做了个鬼脸,风趣地说:“没大餐吃,我想给你把把关。”
仨人兴高采烈地离开了厂区,秋萍把他俩带进了一家咖啡厅。
……
即使世界遗忘了寅斐,在雁田却有人时时刻刻都在牵念着他。
早上七点多,寅斐就到了“怡安工业城”。

☆作者简介:
陈湘斐:湖南新宁县人,汉族,笔名寒露,网名仗笔天涯,天生偏爱文学,获全国《现代好诗词》2018评选大赛三等奖,荣登2019年中华文化形象大使、《文学与艺术》签约作家,《中外华语作家》文学院士,获2019年全国首届“木兰杯”诗词大赛最美诗人奖,作品入选《2018年诗歌年鉴》,《中华当代诗典》,《中国2019—2020诗歌双年选》,《中国汉语诗歌典藏》珍藏版,获2020年中国文坛十佳作家(诗人)桂冠,2022年二十一世纪文学骑士勋章,北京汉墨书画院院士,一腔热血敢怒天地言世象,半生情怀不惧风雨写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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