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的村庄:杨树如带
上了年纪就爱忆旧,经常萦绕在心头的就是回不去的故乡梦,其中就包括对昔日杨树的记忆。
杨树是儿时最常见的一种树。那时,敬林路、村西通往南北佛沟的道路、村南通向肖西的沙堤路两侧,种着大叶杨。村里小河子两侧的空园子和村外河两岸,河西的张泉、程家泉和顺泉两岸,也种着大叶杨。河西一队桃园北侧生产路旁,还种有一行钻天杨。
村人之所以种有这么多的杨树,一则绿化环境,二则杨树成材。
同泡桐一样,杨树的成长速度很快。敬林路是一九七四年以后开通的,我一九八一年后分别在肖坡和史家寨上初中,那时道路两侧的大叶杨直径已经半尺有余,开始绿树成荫了。
而且,同泡桐相比,杨树密度较高,不易中空,因此可用于房屋建设上,相对用途较多。因此村人较为重视。
我对杨树的印象是比较深的。杨树高大,有了杨树的衬托,村子四季如画。
春天,万物显露出生机。冬季早已成形的杨树芽,透过外面灰白的冬装,很早就冒出嫩黄的尖头,继而绽开成形,不断成长。虽然没有它的兄弟柳树那样远望成烟,但那嫩嫩的黄绿色,看起来让人有一种说不上来的舒服感,这是青春的气息啊。
村外,麦苗返青了,浑若绿毡,油菜花开了,金黄成片。从八里原上看,村子里屋瓦裸露着,冒出新芽、嫩绿鲜亮的杨树如冠,柳丝如烟,树树绚丽的桐花如云,加上村外绿黄相间的大毡,老天无意,村人有心,无形中绘就了一幅田园的油画。
炎热的夏秋,杨树叶子完全成形,整个杨树浓绿成荫,就像撑开了一把把大伞,遮挡住强烈的阳光。走在其下,顿觉清凉不少。风吹过,杨树叶子哗哗直响,又增加不少凉意。
夏秋两季庄稼成熟时,站在八里原上看,面前又是一幅大油画。绿色的杨树如带,黄色的村田如海,绿黄相间,环绕在村子周围。村子的房屋也被杨树和其他树染得更绿。
直到多年之后,回忆昔日村庄,绿杨树外麦浪翻滚、稻花飘香的情景宛在眼前,我似乎又闻到了小麦穗和稻花特有的香味,似乎又听到了绿纱帐外,杨树上不知疲倦的蝉儿的嘶鸣声。
昔日的生产队,一年四季劳作不断。鸟儿也就习惯将巢安在高大的杨树上。冬日里,树叶落尽,天地廖阔,高大的杨树,上面架着鸟巢,加上绿色的麦苗田,萧瑟中又帶有一股勃勃生机。
从原上看,村子呢,也从夏秋的浓荫中露了出来,你能看到街道上和院子里,半尺高的人影走动着,鸡鸣声,狗叫声,小贩叫卖声隐隐在耳。合在一起,这又是一幅透着乡村特有气息的国画。
下雪了,田地、房顶蒙着一层雪,杨树和其他树上的背风处,却露出了本色,天地间,有黑有白,有尖有圆,凹凸不一,那就是一幅素描。
小时候,因为饥饿,我经常爬树去摘柿子和其他果子,采摘槐花、榆钱和椿头芽子,但很少去爬杨树,因为杨树无所可食。
然而,贫瘠的岁月也有快乐,我终究还是从杨树身上找到了我的乐趣。
摘下杨树宽大的叶子,从下边正面向上横折,然后左右再斜着折叠,然后将杨树叶柄从中穿过,再将压在下面的宽大的叶子,从叶尖缘着叶轴划开,便成了两片宽大的大鸟翅膀。握着叶柄上下晃动,两片翅膀一闪一闪。这就是我用杨树叶作的"大雁"。
我已经忘记了这种艺门,是谁教会我的。不过孩子小时,我又给她用杨树叶折"大雁",但孩子那时才呀呀学语,只会说"小燕",我说"大雁",她反应不了,只说"小雁"。至今回忆起来,还觉得童稚的女儿的可爱。
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后,农村实行了承包责住制,杨树们也都成大成材,分给了私人。随着以后的盖房热潮,杨树陆陆续续被砍伐掉。没有集体组织,重新栽种无从谈起。于是,昔日杨树如带的美丽画面,就只能存在记忆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