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路漫漫其修远兮(续4)
——自传体纪实录(连载)
杨子忱(辽宁)
这下子我们全傻眼了。因为不明白,从未经过,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彻底打乱了阵脚。
父亲啪的一下,把碗摔在了地上,“这回好吧!你就穷作吧!早我就跟你说过,早晚你是作出大事来,这你也听到了,明天人家来扒房子了,我们上哪住去?住露天地呀?”
母亲一听这话,又哇!的哭了起来“这日子可咋过吧?我不活了。”说着又要去找卤水,因为我们早有准备,三姐和老姐抱着母亲哭声一团。
正在无助的时候,二嫂上气不接下气地跑来“杨子忱,你快去,他们在我家呢!正要套车走呢!你快去给你老仗人下一跪,把郝桂芝留下。”
我有点儿犹豫不决,这时父亲大喝一声“快去呀!还愣着干什么?”
二嫂伸手拽着我跌跌撞撞地向坡下跑去,这时的我已完全失去了自控能力。
二哥家的院子里有好多人,郝桂芝她大哥已经套好了马车,郝桂芝早已坐在了车上,二哥正在和郝桂芝她爹说话。
二嫂 dui了我一下“快点给你老仗人跪下,说我错了,以后会对郝桂芝好的”又掐了我一下,“快跪下说呀!”
这时的我脑子里一片空白,这种事情我是十分不情愿的,何况又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可是又有啥办法呢!一想到这个家因我而破碎,无处安身。
我的老仗人回头看了我一眼。二嫂使劲一推“快跪下吧!别犹豫了。”
扑通一下,我重重地跪在了地上,光天化日之下,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小声说:“我错了,我以后会对郝桂芝好的。”
二嫂又掐了我一下
小声说:“你这跟蚊子似的,谁听着了呀!”
无奈之下我只有大声的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那句话,低着头跪在二哥家的院子里,恨不得有个地缝都钻进去,简直都要晕过去了。
老仗人又瞅了我一眼,看看坐在车上的女儿。
“唉呀!二姨夫呀!你看你姑爷都给你跪下了,一遍遍地承认错误,杀人不过头点地,你就原谅他这回吧!他以后会对媳妇儿好的。”说着二嫂又去拽郝桂芝,“这新媳妇儿还不快下车,还赖着等给财礼呀!”一边咯咯地笑着。
“别走了,一会把你姑爷都累坏了。”其他人也跟着起哄。
在二嫂前后左右地周旋下这场风波总算是平息了。
我仅有的一线希望也彻底的破灭了,我真的黔驴技穷了,我还有啥办法呢?爹这大半辈子累死累活的才盖了这三间土屋,怎么能因为我被扒得破头赤乱呢?全家人总不能住露天地吧!为了保全这个家只能牺牲我个人的幸福了。
从那天起,我乖乖的就范不再让郝桂芝失望了,不再让全家人提心吊胆,不再让爹妈为我而伤心劳神了。
这回郝桂芝也不再说守活寡了,家里似乎平静了下来。可我总觉得别别扭扭的,因为不情愿没有爱的原动力,每次都像应付了事,这本就不和谐的婚姻就这样勉强维持着。
我真的成了一具行诗走肉了,除了给学生上课,其它的都成了我无法承受的负担,只能应付了事了。
我清楚的知道,从前的我——那个杨子忱早已经死了,灰飞烟灭了。
每天除了上班,下班回来我就是看书,那本《唐诗一百首》快要翻烂了,我只能躲在几百年前那个角落里去享受暂时的宁静了——因为心死了。
这样的日子过了将近两个月吧!我发现郝桂芝又有点不满意了,她又不是傻子,她也知道我是在应付她,她没有也从来都没有得到过我的心。
我不止一次地听父亲说,郝桂芝总在他们面前说“这日子没法过了,杨子忱成天那个样子,啥也不干,懒得要死以后跟他只能喝西北风了。”
我也听出了爹的意思,可是我一个心死了的人,还有心情干活吗?爹也知道我心里苦,常常是叹着气离开。
我的二大娘是郝桂芝的亲姨,郝桂芝没事儿去她姨家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天经地义的。可是从那以后她去的次数明显的多了起来,有时一天去好几次。
尔后,关于我的事情也在屯中传开来,总归是说我有病不中用等的不堪入耳的风言风语。因为心死了,还在乎别人说什么吗?说我懒也好,说我有病不中用也罢,就让别人说去吧!我当然知道这些风言风语的根儿在哪里了。
我还是照常上班给学生上课,完成学校交给我的教学任务;下班仍然是老样子,要么闷头看书,要么上山看“风景”,才不会让精神垮掉。
一转眼已经到秋天了,三春不如一秋忙,三姐和老姐在生产队上班,为了赶出活来,生产队长时不时的会组织社员们打夜战——在月光下割高粱或是玉米忙得 不亦乐乎。父亲是生产队的老羊倌儿也叫放牧员,每天赶着一群羊——那几天郝桂芝也一反常态早晨不起来做饭了。没办法母亲只好早起了。
我的母亲从打我记事起她就是病病怏怏的,心情总是烦燥。记得我六七岁的时候,有一次在过年之前,三姐把我叫到跟前说:“你和妈说,妈,你过年别生气了”三姐知道那时候我是家里唯一的男孩儿,是家里的宝贝,我说话还是起作用的。
那年腊月廿八,三姐又把我叫到跟前“我教你的话你说了吗?”
我说:“没有”
“那你快去说呀!”三姐用手推着我。
我来到了外屋,母亲正在扫地,我说:“妈,过年你别生气了,好吗?”我用期待的目光看着母亲。
母亲把我抱起来,亲了我一下,她笑了。
那个年还真过得挺不错的,母亲没有生气,也没吵也没骂。
我的母亲还有一个特点,她不喜欢穿新衣服,总爱捡别人不穿的旧的甚至是破的衣服穿。这大概与早些年日子的艰难有关系吧!
因为这个,大姐也没少回来说她,“我给你买的新衣服你就穿呗!搁着它干啥?穿坏了我再给你买,现在也不是从前那穷掉底儿的时候啦!”
没有用的,不管你咋说,她就是不穿,每天都穿着那件父亲穿剩下的大蓝褂子,补丁摞补丁的。说毛主席一件睡衣打了七十三块补丁,母亲那件大蓝褂子少说也得有三四十块补丁,简直成了百纳衣了。
这天早晨,母亲早早地起来做好了饭,准备上山摘豇豆,自留地玉米因为缺苗春天补了点豇豆,不摘都炸了。
母亲找那件大蓝褂子,打天抹地的找也没找到,不知是三姐还是老姐给藏起来了,她们又没在家,问家里的人都说不知道。于是,她那烦燥的脾气又上来了,开始大吵大嚷,后来干脆就骂起来了,又哭又闹的。
“也不知道哪个王八犊子把我的那件衣服给扔哪儿去了,碍着他啥事了,不是人的玩意儿。呜呜呜!”
爹说她她就和爹喊,谁说也不听,还闹个没完了。
郝桂芝起来正在洗漱,突然间,跑回房间,一边收拾东西一边愤愤的说:“这他妈还叫人家吗?成天胡吵饱子乱吵面的,这日子还有个好吗?”说着就要回娘家。
我怕事情闹大了又不好收场,便上前劝阻,我说:“我妈她也不是针对你,你生的哪门子气呀?她闹一会儿自然就好了。”
我本意是劝她不要离开,这一劝她更来劲了。
“你不要阻拦我,这日子没法过了,我回家再也不回来了,我姓郝的姑娘不是嫁不出去,在你家受这份窝囊气呢!”
说着她使劲儿撞了我一下,拿腿就走了。
郝桂芝离开我家直接到二哥家,说明了她的意图,她要和我离婚。
“他杨子忱有啥了不起的,这回他干我还不干了呢!我非和他离婚不可。”
没想到她的脾气上来几头牛都拉不回来。
父亲的意思是让我把郝桂芝找回来,不让她回娘家。
我说:“谁愿意找谁就去找,我是不去,这是她自己要走的,我又没撵她走。”
父亲看我的态度非常的坚决,长长的叹了口气,“唉!我去。”
等父亲到二哥家,郝桂芝早已经走了。二哥的意思是等两天消消气儿,让我去把她接回来。
父亲回来把二哥的意思告诉了我,我说:
“这回呀!谁说出天花带绿叶来我也不去,你们爱谁去谁去,反正我是不去,她不想离婚吗!我给她手续。”
两天之后的早晨二哥把我叫到他家,“杨子忱,这回你再听二哥一句劝,去把她(郝桂芝)叫回来,只要你去她肯定会回来的,她也就是在气头上。”
我说:“二哥,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为我们家好,可是这次和每次不一样,我妈她哭也好闹也好骂也好,那和她郝桂芝一丁点儿边儿也挨不上,她自己非要走,我不是没劝她呀!我是拦不住她呀!她使劲儿撞了我一下就走了,我有啥办法呀?二哥,我也不怕你生气,这回谁愿意叫谁就去叫,反正我是不去。”
“杨子忱你说这话我咋听着这么不顺耳呢!你不去别人去好使吗?”二哥也是没好气的和我说。
“反正我是不去,这次是她自己要走的,我又没撵她走。”
我的意思二哥是明白的。
“她走的时候你真的阻拦她了吗?”二哥对我说的话还有点不相信。
我说:“是呀!不信哪天你开会顺便到她家问问她,让她自己说我劝没劝她,阻拦没阻拦她?她使劲儿撞我把我差一点儿撞个大跟头,头也没回的就走了,反正这回我是不会去叫她的,她想回来就自己回来,我还不挡。”
二哥一听,两眼马上倒立起来“杨子忱你说这话,你不叫她她自己能回来吗?哪个媳妇儿跑回娘家不用叫就自己回来的?”
停了一下,二哥抽了一口烟说:“行了,你回去吃完饭先去上班吧!以后再说吧!”
从二哥家回来,刚一上我家门前那段坡路,就听到我家又吵起来了,这次是父亲在大喊大叫,母亲一句话不说只是哭。
“这回好吧!你不是好作吧!那件破蓝褂子你不穿得死呀?你个穷命鬼,秀芸给你买好几件衣服,你就拿出来穿呗!和着在柜里锁着,你看这屯中哪个妇女像你,穿得像个要饭的似的。”
母亲知道惹了祸,一句不反驳,只是哭,哭得很伤心。
后来二哥又和父亲说过两次,意思还是让我去把郝桂芝接回来,哪怕分开过也行。
我早就表明了态度,我是坚决不去接她。父亲知道我上来犟劲儿也是两头牛都拉不回来,也拿我没有办法,于是,只能用另一种方式迫使我改变主意。
可是父亲的算盘也是打错了,无论如何我是不会改变主意的,这是我的底线我一定得要守住。
从那以后每天早上只要是父亲起来就把我喊起来,不是让我扫院子就是起粪坑子,再不就是给猪割草或挑水浇白菜。
“以前我让着你,知道你心里苦你不干活我只当没看见,这回你媳妇儿也走了,也遂了你的愿了,还啥活不干?家里不养大爷,以后我起来你就得起来,下班以后必须把我分配的活按时完成,就你一年那两千八百工分你自己吃穿都不够,你也该为家里分担点儿了。”
父亲命令带有责怪和怨气的话我是听得出来的。
“行,老爹,保证完成任务。”说完我又做了个鬼脸儿。
接下来的日子虽然忙忙碌碌,但是很充实,心里那团阴霾一下散去,别提有多敞亮了。
一个星期日的下午,天突然下了一阵急雨,把正在地里干活的人们都浇了回来。等三姐和老姐跑回来浇得和落塘鸡似的。父亲因为赶着羊还没回来,母亲在西屋睡觉。三姐看着我笑“哼!杨子忱你这回时来运转了,没成想咱妈帮了你大忙了。”
这时老姐一边擦着头发一边说:“也别高兴太早了,人家要来扒房子怎么办,咱们上哪儿住去呀?”
三姐说:“房子说啥都不能让扒,这离婚又不是杨子忱提出来的,是她郝桂芝提出来的,她凭什么扒房子?没道理。”
关于房了的事我也是一头雾水,婚姻法究竟是怎么规定的我也说不准。后来为了弄清这个问题,打有把握之仗,我特意去市里找熟人到法院问了一次,他们说:“哪有那种事呀!房子不是老人早些年盖的吗?”
我说:“是的。”
工作人员接着说:
“一根草棍儿她都拿不去,只有你们结婚后双方共同创造的财产,才平分呢!简直老爷子老太太也分给她一个呗!”说着哈哈大笑起来。
最后工作人员又和我说:“你不要怕,她绝对不敢来扒房子,你放心吧!”
从市里回来一路上我只想大声的唱歌,心里那个爽呀!
后来听说郝桂芝还真到公社民政所申请离婚了,从此我便走上了漫长而又艰难的离婚之路。


作者简介:杨子忱,笔名梓辰/黑松,辽宁阜新人,1958年6月生,退休教师。自幼热爱文学,笔耕不辍,作品散见于网络平台。曾分别荣获全国诗词大赛金奖和优秀奖;诺贝尔文学研究院终身荣誉院士,客座教授;世界汉语作家协会会员;东方兰亭诗社会员;半朵中文网专栏作家;《青年文学家》作家理事会理事;有作品分别入选纸刊《大国诗文选粹》被浙江大学永久收藏;《央视新闻人物代表作汇编》被北京大学永久收藏;文化史学大典《2023华语文坛风云人物年谱》;《中华文艺复兴:共和国文学大观》。
本人被评为“2023中国文坛年度巅峰人物”。
三部大典征稿

第一部
投稿详情,请点击上面橙色网址↑即可阅读
第三部